“洁云……”李老夫人面有惭愧之色,“我们本不想瞒你,但又怕你不肯帮忙,所以……”
所以就一通电话把她骗回来,半点风声也不肯透露给她,让她在见到楚翘的那一刹那险些昏厥?她把他们当亲人,可他们呢?连陌路人都有恻隐之心,他们对她可有半分感情?
无力地坐到沙发上,一阵沉默。
“洁云,楚翘到底为什么忽然不肯帮忙了?他明明告诉我们,只要你出面,一切都好商量的……”李老夫人也顾不得她难过,索性追问到底。
“他提出一个条件。”她低低地答。
“什么条件?你快答应他呀!无论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
“要我做他的情妇。”一字一句,让李老夫人听清残酷的答案。
“哦……”李老夫人的表情十分奇怪,似乎并不觉得这个答案有什么残酷,反而松了一口气似的,“洁云,这个条件的确有些为难你。”
“不止是为难我吧?”方洁云深深凝眉,“这还关系到李家的颜面。”
“都到这个时候了,什么颜面倒不重要,”李老夫人陪笑,“只是委屈了你,有些过意不去。”
不重要?呵,原来他们终究没把她当一家人,相反的,一副巴不得送她入虎口的模样。
方洁云心里苦笑,再度无语。
“洁云呀,伯母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李老夫人“情深意切”地握住她的手,似乎要与她长谈一番,让她速速“清醒”。“其实呢,大家都知道你与慕然的婚姻不过是个幌子,这些年来你独守空闺,伯母我看得心疼……既然现在楚翘回来找你,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如此你也可以重获幸福,不必这样寂寞。”
是吗?重获幸福?这样说来,她倒占了便宜了?
“最近公司发生了这么多事,仔细想想,似乎有人在幕后故意操纵,想置我们于死地,虽然伯母不愿意怀疑楚翘,但自从他回台湾后,事情就发生了……”李老夫人继续推理,“如果事情真是他做的,也是因为恨我们慕然当初抢走了你,存心向我们李家报复。洁云,如此一来,便是你欠我们李家的了,你是否该想个办法帮我们渡过难关呢?”
原来,一切倒成了她的错?她这个远在大洋彼岸、素来与世无争的好心人回来帮忙,反倒成为罪魁祸首了?
忽然间,方洁云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伯母,您是想让我去做他的情妇?”直截了当,她反问。
“呃,我只是希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当然了,愿不愿意还得你本人做主……”李老夫人尴尬地笑。
愿不愿意还得她本人做主?呵,好熟悉的话语。很多年以前,也曾有过相似的一幕,相似的对话,连那脸上和蔼却虚假的微笑也极其相似。
当年,她答应了那个残酷的要求,却是有交换条件的。而现在,她不知道自己答应之后,还能换来什么?但这一切对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但李老夫人强辞夺理地说了半天,有一句话却说进了她的心坎--她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重获幸福。
楚翘做的这一切,是因为恨她,还是爱她?出于好奇,她真的很想知道。
一想到他,她眼中便弥漫起酸楚的泪花,她骗不了自己,经过了这么久,她仍旧心存幻想,幻想与他和好如初。
何不藉此时机接近他,看看还有没有希望?
也许会失去尊严,但她不在乎。
“我没有他的电话号码,不知该怎么联系……”思索再三,她轻轻回答。
李老夫人愣怔片刻,猛地领悟了她话语中的含意,顿时大喜,“我有!我有!”连忙打开皮包,翻出电话簿。
昨日下了飞机之后,方洁云只睡了三个小时,吃一片面包,此刻已经是满身疲惫、腹中空空。她还以为这位名义上的“婆婆”至少会假意问问她是不是饿了、要不要休息……但很可惜,对方连一句客气话都懒得说,只顾着翻出号码,催她快打电话。
一阵心寒之后,她无奈地轻笑,接过了李老夫人递过来的话筒。
“见鬼,有什么事?”铃声响了好久,楚翘才接电话,语气狂暴,似乎正为什么事发着火。
“喂……”方洁云一怔,小声回答,“是我。”
他似乎没料到她会来电,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略微激动,压低嗓音道:“洁云,是你吗?”
与此同时,有一阵煞车的巨响,猛烈刺耳。
他在哪儿?在开车吗?开车的时候接电话会不会很不安全?
“我打扰你了吗?”她心中不由得为他担心。
“有什么事吗?”他清清喉咙,恢复冷漠的态度。
“那个……你上午跟我提的事,我已经考虑好了。”她吞吞吐吐道。
“你答应了?”他很聪明,知道她会特意打电话来,就是说明她已经妥协了。
“嗯,我什么时候搬过去?”
“随时都可以。”他的声音此刻已不带一丝感情,似乎只是在谈一桩生意。
“现在也可以?”不知为何,她一刻也不想再待在李家,宁可马上投奔那个存心要报复她的人。
“现在?”她的迫不及待倒让他有点意外,“那也好,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一下就去接你。”
手头的事情?他正在办公吗?
没有再多言,他连“等会儿见”也不愿多说,便我行我素的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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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洁云提着箱子在李家大门口等待。
刚刚对李老夫人撒了个谎,说楚翘马上会来接她,其实她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那只是一个让她尽快逃离那幢华丽大宅的借口罢了。
本以为他会故意让她苦等,谁知道没有她预料的那样久,大概只过了半个小时,他的车子便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这么快就收拾好行李了?”他望着她微讽道,“看来你很想我。”
她并不愿意多言,只低着头把箱子提上车。忽然,他的手伸过来,接过了她的行李。
“这么轻?”他诧异道,“你到我那里不止住一两天,还是多带几件衣服的好。”
“我只有这几件衣服。”别说出外旅行,即使在加拿大的家中,她的柜子里也只挂着少许朴素的家常便服。
“你该不会是在故意装可怜吧?”他冷冷的目光一闪。
“装可怜?”方洁云一怔,之后是片刻的失笑。如今无论她做什么,他都要提防吗?
“否则堂堂的大少奶奶怎么可能只有这么几件衣服?”
“因为不需要。”她懒得与他啰唆,只想快些上车。
“不需要?”他眉心一凝,一把抓住她,“因为陪我这个穷小子,所以不需要穿得那么好?”
天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也能曲解其意?该怪她当初伤他太深,以致他变得如此尖锐多疑吗?
“因为没有人看,”她深吸一口气,酸楚地回答,“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看我了……所以我不在乎穿什么。”
他似被她语气中的酸楚触动了,将信将疑地凝视她。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她实在不愿意待在李家大门前接受他的拷问。
他突然双臂一绕,搂住她的腰,然后发生了一件让她大吃一惊的事--他吻了她!
就在这夕阳之下,就在李家大宅的门前,他肆无忌惮地吻了她。唇舌深入,炽热缠绵,让她一时之间忘了身在何处,额间一阵眩晕,仿佛作梦,或者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