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适是我的,我不准你动他一根寒毛。”山口容子板着脸厉声道。
山口藤平哈哈的干笑了两声:“原来你看上他了?可惜他就要结婚了,而且就算我不杀他,上级也不会允许他在我面前碍手碍脚的。”
“这件事,你先别跟上面报告,我会处理。”
“怎么处理?”
“我有我的办法,你只要尽快让实验有结果就行了。”山口容子不耐烦的说。
杨适的办公桌上忽然出现一本又厚又旧的日记本。
他虽然不记得自己曾有过这么一本日记,但里面的笔迹确实是他的。
日记里详细的记载着他和沈德容之间的点点滴滴。杨适来不及探究这本日记是怎么来到他面前的,他只是飞快的阅读里面所有的记载,那是他所遗失的记忆与感情,沈德容似乎在这本日记簿里复活了起来。
日记的最后一页黏贴了一张杨适和沈德容在校园的合照。
杨适再一次有种心神撼动的感觉,照片上的德容虽不似山口容子浓妆时的艳丽,但脸形五官却活脱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若说她们不是同一个人的话,天底下真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吗?
杨适合上日记本时,才发觉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丁怀楠从热闹的夜总会过来,看见杨适对着一本墨绿色的本子发呆,他走上前随口问:“那是什么东西?”
“我的日记本。”杨适语气平淡,内心却波涛汹涌。
丁怀楠笑道:“我以为你只有在跟德容谈恋爱的那段日子才写日记呢!”
杨适望着丁怀楠说:“这本日记,就是那段时间写的。”
丁怀楠的笑容顿时消失。这怎么可能?三年前他们是仓皇逃出北京的,别说是日记本,就连衣服也没多带。
“奇怪吧?它居然出现在我的桌上。”杨适若有所思的望着日记本。
丁怀楠不假思索的说:“一定是她!”
“你是说山口容子!?”其实杨适早有同样的假设。
“没错,我敢打包票容子就是德容,否则天底下哪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
更何况她还知道你的过去。”丁怀楠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容子问个明白,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杨适心里也作如是想,如果她真的是德容,为何不直接找他说清楚?
第6章(1)
初春的雪未融,屋顶与树梢上都还覆着一层薄冰,山口容子从教堂里做完礼拜出来,她一个人缓缓的、孤单的走在群鸽飞舞过的马路上。
她的嘴抿成了一条线,两手插在长大衣的口袋里,双眼低垂,仿佛看着脚尖的石板就知道前面的路了。
忽然一个人影落入她的眼里,她抬起头一看竟是杨适。
这像是梦中的情景,瞬间却真实的落在眼前。来到上海,两人虽已见过无数次的面,但是每一次都有一群支不开的人在旁边。
当然,今天绝对不是偶遇,杨适费了好大功夫才打听到山口容子星期天早上会到这个教堂做礼拜。
“我是特地来跟你道谢的。”杨适的脸上带着和煦如阳光般的笑容。
“谢什么?”山口容子淡淡地问。
“你应该知道。”
两个人并肩走着。
山口容子仰着脸看他:“我不会猜谜,还是请你告诉我吧!”
“谢谢你把我的日记本带给我。”杨适定定的望着她。
山口容子笑道:“你怎么肯定是我?”
“德容——”杨适突然停下脚步。
山口容子的脸庞掠过一丝奇异的神情,但很快便隐去。“我叫山口容子。”
“你是德容,你一定是德容!否则你们为什么长得那么像?
你又为什么知道我们过去的事?”杨适激动的说道。
“你的日记本里写得很清楚。”她只是淡淡的回答。
杨适按住她的肩膀,认真的说:“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要不,我们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的才能在上海相会,你没有理由装作不认识我。”
山口容子甩开杨适的手:“那又怎么样呢?你现在不是已经有了卢璧人,沈德容对你而言还有任何意义吗?沈德容在三年前已经死了,你不是也一直认为沈德容死了吗?”
“可是你仍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当我看完日记时,我已经想起一切的事了,教我怎么还能够自欺欺人?”杨适苦恼的说:“你明明没死,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如果我知道你还活着,有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的,你知道吗?”
山口容子停了半晌才说:“山口藤平对你非常不满,你还是少管医院的事吧!”
“你为什么要帮日本人做事?”杨适质疑道。
“我有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吗?”山口容子马上武装了起来。
“就算我不是杨适,我也不允许日本人假借医院之名谋害我们的同胞。”
“你的命不是也差点断送在军阀的手里吗?”山口容子盯着他又说:“救我的人,我就该回报他,不是吗?”
“但是你不应该帮助他们滥杀无辜。”杨适显得有点激动。
山口容子扬起下巴,淡淡一笑。“如果你真的认为我是沈德容,你应该问问我这三年来的日子过得好不好,对吧?”
聪明的女人懂得在什么时候化解难题,尤其面对一个如此深情的男人。这样的话让杨适痛彻心扉,他当然急于想知道她这三年来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而当年她又是怎样死里逃生的?
可是她却什么也不再多说,忽然招了一部车,从容的坐了上去。回头对他说:
“我还有事,改天请我喝茶吧!”
车夫拉着车离去后,杨适还在原地怔愣着,这就是他曾深爱过的沈德容吗?
卢璧人原本打算过来找杨适一起出去逛逛街的,没想到又是丁怀楠一个人在家。
“我想他大概很快就回来了,你等一会儿吧!”丁怀楠替她泡了一杯香味四溢的乌龙茶。
“我到他书房去看看书好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丁怀楠问。
“我爹地说这件事要慎重点,他打算请位师父帮我们挑日子。”一提起这事,卢璧人显得十分愉快。
“我相信你们的婚礼一定是全上海最热闹的。”丁怀楠一脸羡慕的样子。
“希望如此。”她说着推开杨适的房门,回头对怀楠笑说:“你不用陪我了,我在里面看看书等他回来。”
“那你有什么需要就叫祥嫂,别客气啊!”丁怀楠整理了一下衣服说:“我约了人,不陪你了。”
“再见。”
卢璧人在杨适的书柜里翻找著书,想找本小说打发时间,却瞥见了杨适放在桌上的日记本。她原本是不应该这样偷看他的东西的,可是人的好奇心在一个无人的空间里就变得难以克制了。
她随手翻开一页,却见里面写的全是沈德容的事,杨适深情款款的记录着他们曾有过的甜蜜时光。她越读心里越不安,尤其看到最后一页杨适跟沈德容的合照时,她险些要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原来怀楠说的没错,山口容子跟沈德容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她慌乱的合上日记本,匆匆的离开了杨适的住所。她不想再继续等他了,只怕待会儿见了他,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
卢璧人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在路上,此时的她心情已经大乱,但她却不知该找谁说去。在绝望之际,她突然想起了平时很疼她的何京。
何京自从辞去卢定坚的总管职务后,就一人独居在思南路的一个小楼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