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焦急的去敲杨适的房门:“外面有个从上海来的小姐要找你。”
拉开房门的是女人的丈夫何宇伦,他是杨适在报社上班的主管,他询问:“人呢?”
“我没有让她进来。”何太太看着神色凝重的杨适。
“请她回去吧!”杨适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她来香港找了你大半个月,好不容易知道你在这里,见不到你,她怎么可能回去呢?”何宇伦说道。
“你必须当面给她一个答案,就算让她死了心也好。”何太太也开口说。
杨适为难的从窗口往外望,他看见璧人正站在屋外等着,他可以感觉到她的焦虑与不安。
“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如果是个明白事理的女孩子,一定会体谅你的苦衷。”何宇伦催促着杨适面对事实。
杨适终于和璧人见面了,这样的场景,他们彼此都在梦里幻想过很多遍;他们应该是悲喜交错、涕泪纵横的紧紧拥抱着对方,诉说无尽的思念与担忧,承诺从今以后相守一生、永不分离……
但那些全没有发生,他们仅是递给对方一个略显生疏的笑容。
杨适咳了一声说:“没想到你会找到这里来。”
“刚才那个女人是你太太吗?”这是璧人现在最害怕知道的答案,在杨适生死未卜时,她只希望他活着,只要活着就好,至少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有见面的一天。
现在,他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可是屋里,却有一个怀了身孕的女人。
杨适愕了一下,“对不起,璧人……”
卢璧人的眼里一下子溢满了泪水,她哭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难道你要我逼着你说,你是要你爹地还是要我?”杨适无奈且痛苦。
“你为什么要跟我爹地作对?你要什么他都可以给你,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替虎头帮抢那批军火?”
“我没有背叛你爹地,是你爹地勾结日本军方做出很多伤害我们自己同胞的事情。”杨适激动的说。
“你胡说!”璧人大叫着直摇头,她从小就知道父亲是捞偏门的,但她不相信父亲会是个汉奸。
“璧人,这件事情发生以后,我最挂心的是你,最不想伤害的也是你,你真的不应该来香港找我。”
卢璧人的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她痛心疾首的说:“我是真的不该来找你,因为我作梦也想不到,短短的几个月,你不但移情别恋,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杨适很想告诉璧人事情不是这样的,她误会了。除了她,他的心里再容不下别的女人。但话到了嘴边,他还是放弃了解释的机会。因为,无论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卢璧人从香港回到上海后,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比以前更没精神了。
“玩得不开心吗?”卢定坚问。
“很开心。”璧人面无表情的说着违心之论。
“那你为什么整天没精打采的呢?我还以为你出去玩几天回来心情会好一点,结果还是像行尸走肉一样,甚至比以前更严重。你告诉爹地,要怎么样你才会开心点呢?”卢定坚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卢璧人忽然问:“爹地,如果日本人给你很优渥的条件,你会帮他们做事吗?”
卢定坚看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听外面的人在说那些失踪的乞丐跟孤儿,都和你投资的那家医院有关系。”
“那是有人想攻击我、抹黑我。你不要管外面那些流言,反正咱们是树大招风,人家爱怎么讲随他去,不需要自寻烦恼。”卢定坚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如果那些流言是真的呢?”卢璧人继续追问。
“一派胡言!”卢定坚不耐烦的说:“璧人,我是你爹地,难道你也认为我会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正当父女俩谈得气氛有些僵时,幸好佣人进来通报说丁怀楠来了。
怀楠一走进来,卢定坚立刻问:“阿楠,有事找我吗?”
丁怀楠笑说:“我听说璧人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她,问她广州好不好玩。”
“那你们聊吧!我先到公司去了。”卢定坚板着脸要司机开车送他去公司。
“找到他没有?”丁怀楠一脸的期待。
卢璧人没回答,把一枝钢笔推到怀楠的面前。
“这是他平常随身带着的,你找到他了?”他兴奋的问:“他还好吧?”
“好极了,结了婚,就快当爸爸了。”璧人的眼泪已经哭干了,眼睛涩涩的,毫无生气可言。
丁怀楠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他摇着头:“你搞错了吧!”
“你不是认得我送他的这枝笔吗?”她面无表情的反问。
“是啊!”
“他还给我了。”卢璧人咬咬唇,又是一阵心酸。
“不可能……”丁怀楠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以他对杨适的了解,杨适绝不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更别说他会在这个时候结婚生子了。
“我亲眼看见的,他太太很美,或许我应该祝福他才对!可是那时我真的太震惊了,我每天梦里都是跟他见面的景象,可是见了面,他却给我这样的答案。”璧人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苦笑着说:“当容子看到我的时候,她的心情一定跟我现在一样吧!可是她比我坚强,她再怎么样,也不承认自己就是沈德容,只要她不承认自己是沈德容,她就不是个被遗弃的女人……”
丁怀楠茫然了,难道德容真的是因为恨透了杨适,才不择手段的要让杨适离开上海的吗?
香港
不但卢璧人找到了杨适的住处,接着连虎头帮的人也找来了。
杨适下午在茶楼里吃点心,虎头帮忠义堂的堂主忽地在他对面的位子坐下来,十分恭敬的叫了一声:“杨先生。”
杨适认得他是忠义堂的金堂主,但他实在不希望自己身分曝光,因此说:“我看你认错人了。”
“杨先生,是我们帮主要我来找你的,他很希望你能回上海。”
“我说你认错人了。”杨适把钱留在桌上,起身就走。
金堂主立刻追了上去。“杨先生,我们是诚心诚意的,帮主想请你回上海,和我们虎头帮一起打天下,卢定坚威风不了多久的。”
“我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平静,没打算回去。”杨适肯定的说。
金堂主仍不放弃,“丁先生说医院的事有眉目了,他需要你帮忙。”
杨适停了半晌,说:“虎哥欠我一个人情,如果他愿意还,就帮帮丁怀楠吧!”
金堂主急忙道:“杨先生,这么说你还是不愿意回上海啰?”
“那种打打杀杀、纸醉金迷的日子我过腻了。”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我会在香港多待几天,也许你的想法会改变,其实虎哥现在的实力并不比卢定坚差,只要你回上海,一定可以闯出一番事业的。”
杨适苦笑着说:“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金堂主知道一时一刻是说不动他的,也许碰到好的时机,杨适会改变主意。
“杨先生,我住华东酒店,有什么需要请你通知我。”
杨适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自从知道医院里的古怪之后,丁怀楠几乎所有的时间都逗留在医院里,他要随时注意山口藤平的一举一动,唯恐又有无辜的百姓莫名其妙的被抓进来。
在经过山口的实验室门口时,他仿佛听见里面有打斗的声音。
“山口院长!”丁怀楠敲了敲实验室的门,想趁机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