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柏瑞很认真的在思考,韩蕊却忽然看出玩世不恭、风一般捉摸不定,才是柏瑞真正的性格。投入他的怀抱,会是更不安全、更无保障的冒险,因为谁都捉不住他。
但此刻她无暇分析柏瑞的性格,只急于矫正他的认知,以免造成凌伟辰的困扰。
“你误会了,我妹妹才是凌伟辰的女朋友,我不是。”
难得安静的柏瑞蓦地闭上嘴巴,抬眼与凌伟辰交换一个尽在不言中的眼神。
“那就没问题啦!从现在开始,由我接手带你游伦敦。相信我,我会是个非常非常称职的男朋友!”柏瑞再度开口,绽放正合我意的笑容。
“想都别想,吃完早餐你就可以消失了。”凌伟辰不容否决地拍板定案,召来侍者为大家点好早餐,一副迫不及待要柏瑞离开的模样。
“哈!总算见识到了,原来你也会这么紧张一个女人,你的占有欲也可以这么强呀!”柏瑞戏谑地斜觑凌伟辰,对于自己踩到地雷,显得十分得意。
“我也是到今天才晓得自己有这一面,明知你爱开玩笑,还是忍不住动气。”凌伟辰非但不澄清,反而作出心情告白。
韩蕊听得一阵错愕,错愕他为何要继续加深柏瑞的误解。
“谁说我开玩笑?我诚恳的请求你,接受我的情意吧!”柏瑞执住韩蕊的手,凝目等待她的允诺。
柏瑞专注的眼神充满蛊惑的力量,却勾荡不了韩蕊心间一丝涟漪,韩蕊正觉得奇怪,凌伟辰啪一声打掉柏瑞的手。
“这里不是戏剧社,别演你的大情圣。”凌伟辰的脸色异常严肃。
“有你这位戏剧社的当家小生在,我哪敢演大情圣,顶多是暗恋女主角的第二男主角罢了。”柏瑞敛目坐正,扮出不敢造次的乖巧状。
戏剧社?听到这里,韩蕊才稍稍找到了头绪。
原来他们戏瘾发作,即兴演起了爱情争夺战,教她莫名担纲一个虚拟的角色。
“我明白了,你们是大学同学,也是好朋友,一起参加过戏剧社。你怎么会跑去台湾念书的?”韩蕊把话题拉回现实地问柏瑞,不愿再被虚拟实境左右情绪。
“正确的说,是伟辰跑来英国留学,凑巧跟我同校又同班,加上又是半个同胞,所以我们很不幸的变成了好朋友。”柏瑞恢复戏谑态度,并多事地指着凌伟辰。“咦!这家伙没跟你交代过去的历史吗?怎么你一点都不了解?”
“那不重要,她只需了解现在和未来的我,而且毫无疑虑地接受就行了。”凌伟辰眸光温存地睇视韩蕊。
是的,那不重要。一个呼应的声音在韩蕊脑中响起。
她对凌伟辰确实所知不多,亦从未兴起深入探听的念头。
过去、学历、家世……是了解一个人最通常的资讯,是主宰一个人社会评价的依据,却不是凌伟辰吸引她的原因。
一直以来,她不曾对他称斤论两,甚至说不出具体的道理,就不知不觉爱上了他。
或许,只能归诸于神秘的物理现象、原始的化学作用吧!例如阴极与阳极必定相吸,例如每逢农历十五就会月圆,例如凹与凸合该相嵌。
所以,凌伟辰沉浸戏瘾的行为,对她已在风雨中飘摇的理智不啻是雪上加霜,她绑控理智的缰绳已磨损成脆弱的细丝,只需再轻吹一口气便会断裂。
“别再演下去了,万一我当真,以为你喜欢我,你就麻烦喽!”韩蕊出言警告。
非当事人柏瑞听了却扬声大笑。
“演?你认为他在演戏?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难道不是吗?”韩蕊瞧瞧柏瑞,又瞧瞧凌伟辰,隐约陷入逼近的紧张感,宛如一扇门正在她面前缓缓开启,门后将揭露足以扭转她人生的重大消息。
“唉!聪明与迟钝只有一线之隔,你--”柏瑞尚待发表高论,却被凌伟辰打断。
“你说是就是吧。”抛给韩蕊一句等于没回答的回答,凌伟辰便低头吃早餐。
勉强封口的柏瑞瞟瞟凌伟辰,耸个肩,也开始用餐。
只有韩蕊望着香喷喷的早点,提不起半点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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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韩蕊在家吗?”
“啊?”韩蕊回过神,只见凌伟辰一手握在耳旁作通话状,目露疑色笑睨着她。
“这里是你最想参观的学校,怎么你逛得心不在焉?是耳闻不如眼见,失望了?”
“不,这里很棒,人文气息相当浓厚,是游学的好地方。”韩蕊端详焕发历史光辉的校舍,再环顾蓊郁成林的校景,为先前的轻忽作补偿,还此地一个公道。
“虽然你现在一副欢喜赞叹的样子,但我敢确定半秒以前你的心思还飘得远远的。你想什么想得忘了走这趟的目的?”
“想……柏瑞……”韩蕊停住,偷眼观察凌伟辰的反应。
“柏瑞?”凌伟辰蹙眉成峰,毫不掩饰震惊,过了片刻才像记起风度,才换上空白的表情说:“早讲你要换向导,我就不会自作主张替你拒绝了,不过还来得及补救,我马上打手机通知柏瑞,让他来陪你。”
“不用了!”韩蕊立刻阻止。
“没关系,柏瑞求之不得,就算他已经回店里工作,只要你找他,他一定肯来。”凌伟辰旋即按下手机号码,却忙中有误按错了,又重按一遍。
“真的不用!”韩蕊赶紧伸指切断手机通话键,直到凌伟辰抬眼看来,才意识到自己的指头压住凌伟辰的手,不觉腼腆缩回。
“不必害臊。你该记得刚才吃完早餐的时候,不是我三催四催,柏瑞还舍不得跟你道再见咧。”这会儿,凌伟辰倒像热心过度的媒人,极力在撮合。
“看来你并不完全了解柏瑞。”韩蕊不禁微笑。
“难道你比我了解?也对,自然是你比我了解,才会对他一见钟情。”凌伟辰自问自答,依旧挂着空白的表情。
“没有,我没对他一见钟情,他也没对我一见钟情。他那副舍不得的样子,根本是出于好玩,装出来的。”韩蕊扬高嘴角,笑得更耐人寻味。
“装?那你说你想柏瑞,也是装出来吓我的?”空白的表情崩塌,凌伟辰急切追问。
“吓你?我干嘛吓你?”韩蕊反问,很无邪地圆睁双眸。
“好玩……就像柏瑞,纯粹出于好玩。”凌伟辰语带懊恼,显然不觉得好玩。
“错!我是要你体会话只讲一半,让人听起来有多讨厌。”
“不能全怪讲话的人吧,听话的人也有责任。”明白韩蕊心不在焉的原由之后,凌伟辰阴霾尽散,愉悦以对。
“责任?哪一国的责任?”韩蕊不服地撇嘴。
“默契不足的责任。讲话的人其实已表达得够清楚了,听话的人却接收不到讯息,以为只讲了一半,甚至曲解整个意思,讲话的人也很无奈呀。”
“是这样吗?”韩蕊自省。
“就是这样。”凌伟辰言之凿凿。
“可是……我还是不懂。”即使从头思索起,韩蕊仍未想通透。
一团挥不开的迷雾,阻碍了她的心,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时候到了自然就懂,有些事急不得,也急不来,必须耐心等待。”
耐心等待?听起来更像凌伟辰给他自己的激励之辞,而非给韩蕊的忠告。
是真的没有别的答案,还是不该有别的答案?
她呢?她敢为了得到别的答案,探究到底,无视招惹麻烦的危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