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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页

 

  我……我不是她……不是她……

  放心,我会好好爱你的……亲爱的……来……

  不要!

  “不……不要……不要……啊……不会……不会那样的……我是最好的……最好的……呜……救……救命……”

  佟子矜是教那阵阵呓语给吵醒的。

  起先她以为那是她自己的声音,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年昱。

  “年昱?”佟子矜本想起身,但一动腰就痛,手在床上摸索,摸到床的控制器,忙将床弄高,这才看清年昱的状况。

  他脸色苍白,冷汗涔涔,双眸紧闭,五官纠成一团,不停地呻吟。

  “年昱。”佟子矜加大音量,耽陷于梦境的年昱却丝毫未觉。

  她目光搜寻着可用来叫醒年昱的用具,床旁矮柜有水瓶与杯子,两个都是玻璃制品,除非她想谋杀年昱,否则不能用。

  还有什么?

  佟子矜勉强伸手拉开抽屉,里头有个铁盘子,虽然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但佟子矜十分庆幸有它在,她拿过盘子,扔出去。

  “扣”的一声,铁盘正中年昱的头,登时一声痛呼,年昱眼一睁、人一翻,单人沙发向后翻倒,他整个人跌地。

  “噢……”年昱捂着头痛叫,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现实梦境,唯一的知觉是痛痛痛,连三痛,头痛脚痛背痛。

  “年昱,你没事吧?”罪魁祸首关心地问。

  “发生什么事了?地震了吗?”黄金海岸有地震吗?

  “你作恶梦,叫得好大声。”佟子矜可没胆说出自己拿盘子砸他的事。

  “是吗?”年昱捂着头,起身,扶正沙发,坐下。“我说了什么?”

  托头上痛楚的福,他什么也不记得。

  佟子矜沉吟好一会儿才道:“你听过Trauma吗?”

  第七章

  “我听过。”年昱低头,按摩着被打到的地方。

  “我听过。”年昱低头,按摩着被打到的地方。

  “Trauma在医学上是指外伤,在心理学则是指心理留下永久伤害的强烈打击,就是所谓的‘精神上的伤’。个人因为精神层面发生冲击,无法采取适当的应对方式,进而压抑之下,造成长时间伤害的感受。”

  “所以?”年昱有听没有懂。

  “Trauma与PTSD很像。”

  “PTSD我就懂了,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创伤后压力疾患)的简称,对不对?”

  “没错。”佟子矜赞许地点头。“你以前是不是在球场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

  “打球哪有每次都愉快的?”

  “你的症状是半年前开始的吧?”

  “对。”年昱皱起眉头,努力回想他适才说了什么梦话,否则佟子矜绝不会在半夜升堂审问他。

  “你几岁开始打球?”佟子矜决定挑安全的话题开始。

  “四岁。”

  “哇,那时你多高啊!”

  “这么高。”年昱比了个高度,紧绷的嘴角开始松开。“球拍对我而言有一点大,但是好好玩。”他第一次拿的球拍是成人用的。

  “为什么好玩?”

  “因为……我也不知道,就是很好玩。”

  “有时候开心是不需要理由的。”

  “球场呈长方形,我可以在长方形里尽情奔跑,只要想着如何将对手击出的球打回去……”年昱猛然警觉,“你问我这些做什么?”

  “闲聊。”

  “半夜两点时闲聊?”眼前这女人是稍早说他该正常作息的那一个吧?

  “反正睡不着。”佟子矜忍着腰痛耸肩。

  “抱歉,是我吵醒你的吧?”年昱不知道他作恶梦会说梦语。

  “来。”佟子矜朝他招手,年昱依言起身,坐至床沿,凝视。“我不重要,你才重要。”

  “你对我很重要。”年昱握住她的手,诚挚倾吐。

  是她将他拉出泥沼,若不是她的到来,搅乱他的生活,伸手援助他,他也无法走出内心的迷宫,即使仍未痊愈,但至少他觉得自己像个人,而不是废物。他对佟子矜有说不出口的感激,还有更多的依赖,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可以信任一个人而不被背叛或是欺骗,也是他第一次可以与人相处得如此轻松、开心而无负担,更是第一次觉得他必须坚强才能照顾保护一个人。

  除了网球,他的世界再无它物;但现在,他的世界里多了佟子矜。

  “你也是。”她坦承了他对她的意义。少了他,佟子矜真不知自己能在这儿撑多久。他是第一个让她全心信任的男人,尤其在那个:思外”之后,她谁也不敢相信,然而年昱做到了。年昱说得对,他们是相互依存,但佟子矜相信这份革命情感会在年昱成功回到球场后消失。

  到时候,他是镁光灯与群众的宠儿,而她,则仍是那个孤僻的大学助教。

  一股失落狠狠掐住佟子矜,为两人的差异莫名的感到难过。

  何时开始,她已习惯有年昱在身边?佟子矜发现自己无法想象年昱不在身边的日子,可是他们……

  年昱因佟子矜的回应而笑。

  “为什么你会考虑转进职业网坛?”

  “因为我只会打网球。做生意我并下在行,我并不擅长动辄数千万的金额来往,也对这种事情没兴趣。我想在我有限的运动生涯里尽情地发挥我的体能,而且我喜欢打网球。”

  “到目前为止,我看不出来你喜欢网球。”佟子矜调笑。

  “这时期不算。”年昱点点她的鼻尖,回报她的嘲笑。

  “你打了这么久的网球,都不厌烦?”

  “我很怀念在场上奔跑的日子。”年昱的笑容渗入些许无奈。“有的事情就是这样,你永远逃离不了它,即使没有再接触它,仍会不时想起,总想着若是再有一次机会,就要好好捉住。”

  佟子矜脸色微变,年昱的话触动她心底最黑暗的角落,她捉紧年昱的手,瞳底飞掠过一丝恐惧。

  “我在这儿。”年昱握紧她的手,大拇指轻拂过她苍白灰败的脸色。

  佟子矜回过神,给他一个微笑。

  “然后呢?在你二十三年的生命里,有遇过什么不如意的事吗?”佟子矜稳下心绪后续问。

  “没有,除了现在。”

  “球场上呢?有没有遇过什么难缠的战役?”

  “你问的是哪一场?”年昱苦笑。“不可能没有输掉跟难打的赛事。”

  若是他都赢球,老早坐上世界第一的宝座。现在的职业网球世界,个个实力都很接近,比的就是心理与运气,还有当天的身体状况。

  年昱就是输在心理,若是能度过这个难关,他也许会更好。

  “有哪些赛事让你印象深刻?”

  年昱偏头深想,眼眸闪过一阵疑惑。“其实我不是记得很清楚,我一年要比的赛事太多了,我只求胜利,不在乎过程如何。”

  佟子矜沉默了,她感觉年昱刻意在回避谈论比赛,然而正如年昱所说,他一年到头要比的赛事很多,向来只求胜利的他,只会记得胜利的滋味,终至麻木……

  终至麻木?!

  佟子矜扬睫凝视年昱。“年昱,你……”

  “嗯?”年昱笑问,困倦的眼眸沾染睡意。

  佟子矜抬手碰触他脸庞,脑中闪过年昱说过的话。

  我向来只有自己一个人……

  那些声音快把我逼疯了……

  没有人会关心我……

  我只有网球……

  我很怀念在场上奔跑的日子……

  老天!把年昱逼成这样的,是他自己!佟子矜猛然领悟,心狠狠一揪。

  “怎么了?腰痛还是脚痛?”年昱握住佟子矜覆在脸上的手,皱眉轻问。“需要叫医生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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