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开始鼓噪,大声地念:“螃蟹一啊爪八个,两头尖尖这么大个,眼一挤啊脖一缩,爬啊爬啊过沙河……”
最后的关键时刻,当她伸出剪刀,他出了石头,大伙儿笑哈哈,主人笑咪咪地磨墨,听来真像是磨刀霍霍,希雅望着力拓磊眼中邪恶的笑意,知道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她只能等着他在她脸上挥毫。
“好了,到此为止吧!我得走了,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力拓磊当场宣布。
“噢……”现场“噢”声四起。“这不公平哦!”
“磊竟然重色轻友!”
“还见色忘义!光画我们没画他的小跟班。”
“不成不成……没画不准走。”朋友们嘻笑着,许多罪名全指向他,还拉着他不准他脱身。
“我画我自己总可以吧!”力拓磊笑着说。
“行、行,总得有人被画。”众人都同意,并不是真要求什么公平,而是想“亏”他们。
当力拓磊接过主人手中的毛笔,希雅不由得一震,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的睑画上黑眼眶,她的心被撼动了。
他为什么不画她而要画他自己?这太奇怪了,他可以在私底下挖苦她、削她,却不会当众给她难堪吗?这是什么逻辑,她真的不知道,可是她好感动,鼻头酸酸的,好想哭。
“可以放人了吧!”力拓磊放下笔,朋友们为他的英雄事迹鼓掌欢呼。
他起身径自往户外走,希雅也随他离开。他听着她匆匆跟随的脚步声,心底并不期待她的感谢,但她一定接收到他频频释出的善意了,他们的关系可以渐渐冰释,她应该会对他升起一股好感。
“谢谢你……”她细细的声音冒了出来。
笑意在他心底,也许他该感性地说“我只是不想墨汁破坏了你美丽的小脸”,他沾沾自喜地想着。她追上来了,又拉住他的手,他兴奋莫名。
“你干么多此一举?”她的声调仍轻柔,说的话却教他气煞了。
他定住脚步,瞪着这个没人性的女人,强烈质疑她是不是患有冷感症!而街灯下,她眼中竟闪着星光……噢!是泪光。
看来她不是那么没人性。
“难道你情愿被我画?”他收敛怒火和冲动,沈声问她。
“嗯,那是我应得的。”
面对她死板板的个性,他也一时词穷了。“好吧,那回家我再补画好了。”他随便说说。
“好吧!”
她竟还当真了,他真是服了她,说不定他问她要画在哪里,她还会正经八百地说明呢!他嗤笑,走向座车。
“帮我拿一下湿纸巾。”待她也上车后,他指着置物箱对她说,径自发动车子,开了车顶的灯。
“是这个吗?”她很快找到。
“嗯。”他接过来,抽出一张,把后视镜调转面对自己,打算拭去眼眶的墨汁。
“我来。”她双手轻柔地握住他的。
他的手通电似的感到一阵酥麻,由着她拿走湿纸巾,让她的小手扶着他的下颚,为他拭去眼眶的墨汁。
“一张不够呢!”希雅认真且仔细地为他擦拭,又抽了一张。
他没听进她说了什么,半合的眼视线正对着她起伏的胸波,神识被她呼吸间那股香甜劲儿牵引着,阵阵玄妙的感觉在心底窜动,他看她的眼神变得炽烈如火焰,紧绷的身子底压抑着某种爆发力。
“我的手劲会不会太重了?”希雅问,这么近的接触他英俊的脸,她有种说不出的紧张。
蓦然,她的手被他紧密的扫住!慌乱中湿纸巾从她手中掉落,她被扯进他壮阔的怀抱中,唇被重重地压住了……
她没有害怕,只是慌得手足无措,在发现他的好之后,她不再讨厌他,就连基本的戒备都撤退了。他温热的口中传递的温柔软她心海荡漾,脑子轻飘了起来。他的手下规矩地在她身上漫游,她只感受到他的热情,反常地想更贴近他,让他的舌探尽她的青涩,吻遍她的所有……
“为什么不拒绝我?”他注视她的潋滥水眸,轻抚她细滑的颊。
“我觉得你其实很温柔,”她敏感纤细的心确实有这样的感受。
“是吗?”他温柔?这个答案很令人意外,没人这么说过,从她口中说出更是教他特别惊讶。他刻意淡然地问:“还讨厌我吗?”
“你并不坏。”她摇头。
他不坏?这可真是令他震撼的答案,他向来都是美女杀手,见一个宰一个!
“我可以再吻你一次吗?”
她害羞地用眼神回答他。
他本来想使坏,掳住她芳唇就放肆地吻她,但她轻颤的娇柔身子、羞涩的回应,使他不得不温柔待她,他坏没使成,倒惹得自己体内火花激进,引发更炽狂的爱欲,若不就此打住,恐怕连心都要为她倾倒。
“我们回去吧!”他粗嗄地说,放过她。
“嗯!”她坐正了身子,微颤的手指紧扣在一起,脸始终红艳艳的,怎么当初她会把他当成坏蛋呢!他其实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险恶。
小时候爷爷常说人之初性本善,而他的好竟勾起她内心最深处渴望被爱、渴望有份依赖的情怀;虽然她很清楚那也代表她内心的脆弱无依,可是她真的需要有份爱来填补空洞的心。
望着黑暗的街道,她什么也没透露,只把心思隐藏在心中不为人知的角落,她选择了……压抑。
第五章
回到家后,力拓磊把车驶进车库,两人同时下车,一起走回大屋。凉凉的空气中秋意正浓,因为走得靠近,彼此对体温的感受力格外明显,手臂间偶尔不经意的擦触像燎原星火,点燃两人心底的火苗。
他不发一语地握住她的手,她讶然,没说不,也没同意,默默地让他握苦,任由一股热力从他的掌心窜进她的心底。
“我所提议的,你有认真考虑过了吗?”他低声问,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前方,内心有满满的期待,欣然于她柔顺地让他握着小手。
“我想过了,我还是要回台湾。”希雅说出这个决定,心微微酸涩。
“为什么?”力拓磊很失望,说不出的失望。
“我走了,伯父伯母自然会另觅‘有缘人’来当‘试用品’,我住在这里他们不会死心的。”
考虑得真周到!他冷峻地睨了她一眼,瞧她垂着脸一副消沈的模样,他心底的气焰化为乌有,他干么生气?她这么说自有她的道理,何妨再听听她怎么说。
“回台湾你又不回家,那怎么成?”他问。
希雅抬起眼,神情落寞地面对他。“我在家里只和姊姊最亲近,现在她不在家,我并不想回去,在离开家的那一刻,我就有这想法了。”
“原来你早有预谋。”他把她拉近自己,希雅无言地凝视他;两人下约而同地停住脚步,不再前进。
“你姊姊现在在哪里?”
“她和姊夫住在旧金山,姊夫已经应征进一家公司当业务员了,而姊姊也找到工作,他们生活暂时没有问题。”
“他们也在美国,你回台湾不就离他们更远了吗?”
“我只要知道他们过得好,我身在何处无所谓啊!”
“我有所谓。”他圈住她纤细的腰。
“怎么会和你有关?”希雅受宠若惊地仰望他,心跳如万马奔腾。
“我公司缺人。”
“可是我怎能留下来?”她笑得好苦。
“你当然能,我在旧金山也有幢别墅,若是你想姊姊还可以随时过去探望她,别墅借你住。”这是真的,他乐意提供这样的“幅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