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暗示。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傻,才体会到夏瀚希的可怕。他设了种种陷阱让她往下跳,这些陷阱都瑰丽到令人目眩神迷,不想察觉。但他在迷惑人的同时却也不忘准备解药,这通留言,就是最有效的解药,她已全然清醒。
“你都懂了吧?”
是的,她都懂了,懂得他为什么把时间定在两点半。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她父亲会回来。也知道她为了见他,甘愿冒任何危险,即使被她父亲发现她不在家,也在所不惜。
“你都明白了吧?”
是的,她都明白了,明白自己掉入了什么样的陷阱。就像她父亲说的,他根本不是真心爱她,只是利用她对抗她父亲,而她竟傻傻地成了他的棋子。
“茵茵……”
她不知道她哭了,这并不是新鲜事,她本来就爱哭。问题是以前她的泪水多半掺杂了撒娇,可是这次的泪水是纯粹的痛,瀚希哥怎能这样对她?
“呜……”她痛到忍受不住,整个人蹲下来痛哭。如果大地愿意裂开一条缝将她吞没,她会很感激,但是它没有这么仁慈,仍然密合得好好的,破碎的只有她的心。
她的心好痛……
悔恨的泪水,像是地震过后的海啸,将她无情吞没。原来她所谓的“爱情”,在别人眼里不过是笑话,她的单纯无知,成了最佳的利用工具,她的父亲也因此而受到伤害。
“茵茵。”黎柏勋蹲下身,将黎茵茵拥入怀里安慰。如果说夏瀚希策划这一切只是为了击败他,那么他做到了。他心中的泪水,已经化为实际的涓滴,湿润他的眼眶。
“不要哭了。”都怪他保护得不够严密,才让夏瀚希有可乘之机。但是再也不会了!从现在开始,他会加倍看紧他心爱的女儿,不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听爸爸的话,把这一切忘掉,到德国重新开始。”有了这一层距离的屏障,夏瀚希再也碰不到她,反正他也只是玩玩而已。
“德国?”黎茵茵看着黎柏勋,仿佛到这一刻才听清楚他的话,事实上他已经讲过好几次。
“去德国好好的学琴,学点真本事回来。”黎柏勋点头。“过去是我不够小心,才会让你分了心。这次难得希德先生肯收你为学生,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不要再放纵。”
原来,她爸爸把她这次的恋爱,当成是“放纵”,黎茵茵哭笑不得。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其实都把她当成所有物,都以为可以随他们的喜好拿捏,只是运用的方式不同罢了。
她爸爸是强制执行,夏瀚希则更高明,运用了他天生的好本领:诱惑。也活该她太容易上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只笼中鸟,看不见外面的花花世界,才会被他要得团团转。
“不要去德国……”但是,她不恨他。因为这件事,她反而找到了新的力量,看见过去看不见的事,她要独立。
“我不但不去德国,而且我要搬出去住。”过去她一直以为受保护是件美好的事,但现在她有不同想法,也许外面的世界更美。
“你说什么,搬出去?”黎柏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爸爸。”她的语气,比任何时候都坚决。“我要离开家,一个人独立。”
“你疯了!”黎柏勋的脸都扭曲起来。“只因为这件小小的意外,你就要拒绝大好机会……”
他气得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总之不可以!”他拿出一贯的威严。“我已经答应希德先生要在下个月初办好所有手续,你一定要去德国!”
“我不要,我就是不去。”她吃了秤砣铁了心,坚持到庭。
“茵茵--”
“我再也不要听从你安排的人生,我要选择我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我要独立。”
“你独立个屁!”黎柏勋气得口不择言。“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自己动过手?你连上超市买个东西都不会!你不听从我安排的人生,你还能听从谁安排的人生,你的瀚希哥吗?”
他甚至气到用夏瀚希来刺激她。“别忘了,他只是在利用你,利用你打击我罢了!”
两个男人的战争,本不该迁怒到她身上。但他们杀红了眼,她又刚好都是双方的武器,就算想走也走不掉。
“我还是坚持要搬出去。”但是,她累了。再也不想夹在中间,再也不想为哪一方说话,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要是敢搬出去,我就和你断绝父女关系,你看我敢不敢!”黎柏勋没有办法忍受如此的违逆,对他来说这就是背叛,是最不可原谅的事。
“我只是想独立,为什么你就不能了解?”她试着跟黎柏勋讲理,却失败了。
“你什么都不会,怎么独立?”他反问她。
“我可以学。”她异常倔强。
“好……你果然被那小子带坏了,再也不是我的乖女儿。”无法接受她的转变,黎柏勋直接把帐算到夏瀚希的头上。
“不是这样的。”这和谁都没有关系,是她自己的决定,她只是希望--
“你想独立就去独立,就当作我没有生你这个女儿!”黎柏勋太心痛了,他一手呵护大的宝贝,居然当着他的面闹革命,教他如何不心寒?
“爸爸!”
“你也别想我会资助你一毛钱。”黎柏勋气愤的撂话。“不要以为外面的花花世界有多美丽,等你到了外头吃苦,你就会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保护你。”没想到竟遭到如此的背叛。
“爸爸--”
“滚,立刻给我滚!”黎柏勋已然失去理智。
“爸爸!”
“滚!”
恶意的游戏,总是在缄默中进行。
只是任谁都没想到,这恶意的游戏,竟是以如此激烈的争吵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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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茵茵真的搬出去住,实践了她口中的“独立”。在搬出去的那一天,黎柏勋始终冷着一张脸,一句挽留或鼓励的话都不愿对她说,父女俩至此正式决裂。
对于这样的结果,黎茵茵并不意外。她父亲最恨她不听话,这次她不但不听话,还跟他唱反调,难怪他看都不看她一眼。
黎茵茵的行李不多,她的家境虽然优渥,但她拥有的却很少,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琴谱,这又是她最不愿带走的,而且就算带走了也没有用,因为她不会再弹琴。
对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包括琴室和表演室做了最后一番巡礼,黎茵茵毅然决然的走出黎家的大门,开始一个人生活。
想当然耳,黎柏勋没有资助她任何一毛钱。不过她也不像黎柏勋想象中那样:身无分文。她每个月都有零用钱,过年或生日还有红包,而且几乎都没什么用到,十几年存下来,已经是个小富婆,生活根本不成问题。
问题是黎茵茵虽然在金钱上不虞匮乏,但在日常生活上,却遭遇到极大困扰,她根本什么也不会。
“这些东西要摆哪边,都塞在同一个柜子可以吗?”看着地上摆满的那一堆日常用品,黎茵茵喃喃地问自己。
在高中同学的帮助下,她找到了一间老旧公寓,并住了下来。由于是出租公寓,基本的床、衣橱、柜子和梳妆台都有,她不必再重买。但卫生纸、牙膏等民生用品就没有了,她必须亲自采购,而她完全没有经验,因为过去这些事轮不到她操心,她只需要专心练琴,剩下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