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他喜孜孜地拿着小碟子到客厅去,准备倒些酱油等调味料,沾小笼包吃。
“等等!”天晴想想不对,他干嘛跑来她家吃小笼包?他又不是无家可归!于是又立即跟了出去。“你家就在楼下,干嘛来这里──”
“你也吃一点吧!”他径自打开一盒小笼包,推往她的方向:“我买太多了,你若不帮忙吃一点,我一定吃不完,丢掉太可惜了。”
“呃……”她刚才原本想说什么?
“快来吧,趁热吃才好吃。”他巳拆开卫生筷,低下头一口一个吃了起来。“哇塞,真好吃。”
“可是……”糟了!那些冒着蒸气的小笼包看起来好可口,皮薄馅多,每个肥软软的肚子里一定都装满鲜美的汤汁……她赶紧闭上嘴,深怕口水丢脸地滴下来。
“啧啧,汤汁都溢出来了。”他啧啧有声地赞赏道。
咕噜……她的肚子开始唱起激昂的进行曲。
“来吧!筷子在这里。”他与那盒小笼包一起对她招手,或许是血糖太低使她的脑子无法思考,她像被牵线的木偶,愣愣地朝他走过去。
“来,坐这里。沾酱和姜丝在这里。”他殷勤地递酱油、夹姜丝。
“谢谢。”她有点不自在地道谢,在他的热烈招呼下,伸手挟了一个小笼包放进嘴里。
“好吃吗?”他像个等待老师评语的孩子,期盼地望着她。
“好吃。”小笼包果真皮薄馅多、汁多鲜美。过去她怎么从不知道这附近有这么好吃的小笼包?
“你怎么知道有这么好吃的小笼包?”她好奇地问。
她已经在这一带住了三年,而他才来不到三个礼拜耶。
“我问楼下的守卫先生呀,是他推荐的,没想到这么好吃。”
“守卫先生?”那个总是扳着脸、不苟言笑的守卫先生?
“对呀!你知道吗,他其实是个美食专家耶,生平最大的嗜好就是到处旅行吃美食,他可以为了品尝道地的万峦猪脚连夜开到屏东去。”蓝牧威笑着转述。
“真的?完全……看不出来。”天晴有点不是滋味地说:“你才刚来没多久,但好像混得比我还熟耶,连守卫先生都和你聊这么多。”
有没有搞错,到底谁该照顾谁?
“那当然啦!你工作这么忙,每天早出晚归,当然没空问这些事情。不像我,可以到处和人串门子,打听美食情报。”其实他问最多的,还是关于她的事。
听守卫先生说她总是很忙,常常十点十一点才回到家,若是九点回来那还算早的,有时一大早又赶着出门。
分开后这几年,她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忙得没时间好好休息,吃也不肯吃得营养一点,就像今晚,晚餐只是随便在巷口喝了碗馄饨汤了事。
她为什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呢?瞧她和以前相比瘦了多少,实在叫人心疼!既然她不懂得照顾自己,那他只好“帮忙”照顾她了。
“你不用工作吗?”天晴怀疑地瞅他。
她现在才想起来,她好像经常遇到他,听会长说他是蓝氏家族亚洲区的总裁,他老是这样整天晃来晃去,那公司怎么办?公公会不会──呃,她的意思是他爸爸会不会一气之下,把这个不事生产的不肖子踢出家门呀?
“我工作操劳太久,身体不堪负荷,已经向家族请了长假,打算好好休息。我不会被炒鱿鱼,你放心!”
他爸妈知道他要追回天晴,乐得给他半年的假,还派人来台湾协助他,要他没有追妻成功,就不准回美国见他们。
而他谨遵钦命,非常有毅力地执行追妻任务,目前正在软化天晴的防卫,应该很快就会成功。
“我、我才没有担心。”天晴不自在地转开头,否认自己悬在心头的那一丝担忧。
“你现在还会下厨做菜吗?”
“什么?”她茫然地望着他,不知道他怎会突然冒出这个问题。
“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其盲一他很想知道。
记得当初,连菜刀都不曾拿过的她,却为了他,跑去和他妈妈学做中式料理和点心。
当时他虽然一副懒得理的样子,对她的努力视而不见,但他知道她总是私下躲起来偷偷练习,有好几次,他趁她睡着之后悄悄拉起她的手,检视那些被刀划伤、或是被油烫伤的伤口。
他不是没有反应的,当时他的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心疼。但为了自己被逼婚的怨气,他绝不可能把心疼说出来,第二天见了她,同样是一张冰冷嫌恶的臭脸。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恨她一辈子,没理由自打嘴巴,对她软化示好。
他永远记得,经过反复的练习之后,她终于把第一次感到满意的料理端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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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疫?”
他用轻蔑的斜眼打量那些冒着热气,看起来好吃极了的菜肴。
“这里有麻婆豆腐、鲜炒脆笋、避风塘虾、芋头酥鸭,还有莲子排骨汤。听妈说,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
为了满足他的胃,她早事先向婆婆请益过了,而有些材料,也着实花了她好些工夫寻找。
“谁希罕你做菜给我吃!”
其实当时他是感动的,但他痛恨自己被她的拙劣伎俩讨好,因此转而把怒气发泄在她身上。
“我只要想到是你做的就想吐,你还要我吃?笑话!快给我端走!”
“可是……这是我花了好久的时间做的……”光是莲子排骨汤,她就整整熬了一下午。
“我叫你端走──”当时他不知被什么恶魔附身,还是因为气极了,竟然大手一挥,把她辛苦一下午的成果全部打翻。
几盘精美的菜肴飞落,弄得一桌一地都是菜肴、酱汁。
“啊!你为什么把菜打翩?”光从这惋惜的尖叫声,就可知道她有多心疼。
“谁叫你不把菜端走?!”他还恶声恶气地回吼她。
她默默垂下头,一句话不说,他似乎看见透明的液体从她面颊滴落。
那时他很想道歉,但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一会儿之后,她起身说:“我去拿抹布。”
她以僵硬的步伐离开餐厅后,他盯着餐桌上一块掉落在他面前的芋头,半晌后缓缓伸手拎起,送进自己嘴里。
“好吃。”
他的赞美,只能说给空荡荡的餐桌听。
芋头闷软了,鸭肉的美味全渗入芋头里,真的很好吃。但是这些话,他不可能说给她听。
又过了一会儿,她拿着抹布和清扫工具回来,默默将他制造的一团混乱清理干净。之后她对他依然温和柔顺,但是不曾再为他煮过任何一道菜。
现在他很想品尝她亲手做的料理──非常想。不知道这些年,是否曾经出现让她亲手为他烹煮好吃料理的男人?
“下厨?别开玩笑了!我可是新时代的女性耶,现代新女性怎能轻易下厨?更何况君子远庖厨,这句话你没听过吗?”她开玩笑地回答,眼眸却一黯。
她早就不做菜了,打从许多年前……
“可是我想吃!”他急促地说道。
“啊?”他说什么?
“我想吃你煮的菜,你可以再为我做一次芋头鸭吗?”
这些年尝过的绝妙佳肴不在少数,但他就是忘不了,当初掉落在餐桌上那块芋头的滋味。
“拜托!那很麻烦的你知不知道?我才不要浪费时间在厨房里,把自己弄成浑身油烟味的黄脸婆呢!”她皱起鼻子,装出不敢认同的嫌恶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