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是因为他们的公司与亚洲区往来密切,需要有人驻守;这个职责,在高层几次开会讨论之后,就落到了向槐身上。
其实,向槐的父母都已经过世,回到台湾,他也只是一个人,不过,还是有人会殷切期盼他的归来。
就像现在,他下车的地方……
一个小人儿早在听见车声时,就已经站在门口等,待向槐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冲过来,然后,跳进他怀里!
“嘿!”向槐抱住粉红色的小炮弹,英俊而严肃的脸上,漾开一丝微笑。“怎么又跑出来了?不是叫你在家里等吗?”
“可是我听到遮子的声音!”小女生仰起圆圆小脸蛋,理直气壮地说。
“车子,不是遮子。”向槐纠正。
小姑娘只是甜笑,心满意足地依偎在向槐怀里,小脸贴在他颈侧。
“糖糖!你不要跑,外面危险!有车子!”年迈却精神饱满的苍劲嗓音,随后追了出来。一看到糖糖已经黏在高大修长的来人身上,便笑开了。“原来是听到你来了,难怪跑那么快,叫也叫不住!”
“怎么不听外公的话?嗯?”向槐低头,温和地问那个正在装傻的小朋友。
虽然才五岁,却已经很会装傻,不想听的,她就是有本事装没听见!
“可以开饭啰!”纱门打开,靳水馨采出头来通知老少三人。
已为人母的她,丰腴了些,眉眼间已经没有昔日的丝丝骄傲。望着她,向槐不只一次感到讶异。结婚生子、回归家庭对靳水馨来说,竟是那么适合,现在的她满足而快乐。
一见面就恶言相向、互相伤害的情景,已经都是过去,他们现在……是一家人。
“Daddy,今天有草莓蛋糕喔。”糖糖附在他耳边,小小声说着秘密:“我跟外公去买的,马麻说要吃过饭才可以吃!”
“没错,你今天要吃一大碗饭,吃完才能吃蛋糕,好不好?”向槐也低声说。
小姑娘乖乖点头。
他与糖糖关系亲密得让外公、妈妈都为之吃醋。
“好了没,撒够娇了没?”果然,眼红外公开口了。“外公带你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我要Daddy帮我洗!”糖糖搂着向槐的颈子,不肯放。
“我带她去吧。”向槐微微笑着,他一向知道怎么应付任性的小姑娘。
望着他们一大一小的背影,吃味中的外公故意夸张地叹了口气。
正在摆碗筷的靳水馨听见了,噗哧一笑。
“爸,你不要每次看到向槐就叹气嘛。”她啼笑皆非地劝说着。
“你看糖糖那么黏他……他们就是投缘啊……”
“那又怎样?”靳水馨手抆着腰,在父亲面前,她回复了几分昔日的骄纵,这是女儿一辈子的特权。“他一向就最受小女生欢迎了,尤其是被宠坏的那种,像糖糖就是,还有,以前的宋……”
话没说完,靳水馨便硬生生停住了,没有把人名说出口。
不过,靳永群当然知道她要说谁。这次,是真真切切叹了一口气。
“大小姐……不知道现在好不好?”靳永群眯起眼,眼角的鱼尾纹更深了,略显灰白的浓眉忧虑地皱了起来。
顿时,摆满美味菜肴的餐桌,被一股郁郁沉默笼罩。
“怎么了?”向槐回来了,小无尾熊还是紧紧攀着他。他好看的眉一扬,疑问写在眼底。
“没事,没事,我们吃饭吧。”靳水馨勉强笑了笑。“糖糖来,你坐这边,妈妈帮你拿小碗,你自己吃。”
“我要Daddy喂!”小姑娘很有主见,自己指定服务人员。
“你已经五岁了,早就会自己吃饭,不用人家喂。”只要向槐轻描淡写一句,难缠的糖糖马上就乖乖点头,令外公和妈妈都为之气结。
“那我要坐Daddy旁边!”
“好,过来坐。”
一家子和乐融融的吃着晚饭,俨然天伦之乐的写照,只不过,好像有什么不对……
“Daddy,我把拔买新车了喔!”糖糖咬着鱼丸,口齿不清地炫耀着,“他早上用新的修女车载我去上学,我们老师说把拔的车很漂亮!”
“是修旅车,不是修女车。”向槐又纠正着,忍不住微笑起来。
奇怪,糖糖怎么有Daddy,又有爸爸?这两个称呼……不该是同一个人吗?
靳水馨揭开了谜底。她捏捏女儿的嫩脸蛋,“你还记得你爸啊?每次你干爹一来,你就完全忘记自己姓什么叫什么、老爸老妈是谁了。”
“我爸爸是吴瑞平,我妈妈是靳水馨,我外公是靳永群,我没有外婆。我干爹就是Daddy叫向槐,可是我也还没有干妈。外公说,Daddy本来应该做我把拔……”
“糖糖!”三个大人出声阻止。
“……可是他喜欢别人,不喜欢马麻。Daddy,你喜欢谁?是不是糖糖?”
五岁的小女生撒起娇来,威力真是无穷。她黏着向槐猛问,清脆嗓音甜得发腻,让在场众人都忍不住笑着摇头。
“你再这样,你爸加班回来看到,一定又要哇哇叫了。”靳水馨笑着摇头。“奇怪,向槐,你明明就是最冷调的人,为什么小女生都不怕你,还都那么黏你?”
向槐一怔,“都”?
除了糖糖,还有谁是爱黏他的小女生?
还有谁?
他们都认识的,也只有一个……
看着向槐投过来的,欲言又止的探询眼神,靳家父女立刻很有默契地互望一眼,然后,迅速转开了话题。
“向槐,你们公司事业做得真大,我前几天又看到商业周刊在专题报导……”
“要不要多喝一碗汤?苦瓜很退火。台湾夏天真是热,对不对?”
向槐清了清喉咙。
他静候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人愿意解答他的疑惑。不止如此,只要话题稍微转到相关的方向,就马上被扯开。
从他回国这几个礼拜,不,应该说从八年前他离开之后,就是这样了。
一开始,他初到异乡,忙着适应环境,忙功课……再来,投入创业的兵荒马乱中,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抛在身后的一切。
时间其实过得比想象中快很多,一转眼,不算短的日子便过去了,再回首,虽然不见得是百年身,但是,人事已非。
保全公司还在,靳伯伯却已经退休,而背后出钱的财团虽没变,主事者却换了,不再是宋纭珊的父亲。
宋总去哪里了?更精细一点问,宋家去哪里了?没有人知道。
或许,是没有人愿意说。
越是不知道,向槐想要探询的意愿,便越是增强。
也许只是好奇,也许是看在短暂相处的情分,也许……不管是为了什么,向槐就是想知道,那个爱撒娇的大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每天逛街、玩耍度日?每个月花巨额零用钱置装买鞋?是不是找到了能容忍她的伴侣,让她态意挥霍、尽情任性?她那么需要人陪,那么寂寞。
想到这里,那股熟悉的隐隐疼痛,又染上胸口。向槐又清了清喉咙。
或许,一定得亲眼看一看,确定之后,他才能真正完全放下,不再挂虑。
“宋家的大小姐……”他决定直接问了,不再绕圈子、玩捉迷藏。“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坚定的询问视线投向靳永群,然后是靳水馨。
他们都不约而同避开了他的注视。
“她在美国吗?还是在台湾?大学应该早就毕业了吧?”向槐没有放弃,他继续问。感受到气氛有些沉重,他笑了笑,伸手帮糖糖把黏在嘴角的饭粒除去,故作轻松的说:“不知道糖糖以后长大,会不会也被宠成像宋小姐那样无法无天?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