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世祺拎着塑料袋跟过来,“一大早在跟我生什么气?”
宝宝一见到他,又朝他的裤管飞扑过来,被他闪开,它不死心地继续追逐,终于在他坐下之际,如愿以偿咬到他的裤管,并且发出好满足的呜呜声。
满意先是看看厨房的母亲,确定满妈妈没有听到他这句话,她才放下心来,咬着烧饼的嘴噘了噘。“没有呀。”
她才觉得他奇怪咧,竟然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至少她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尴尬或无奈,跟她这个哭了一整夜的人相较之下,神清气爽得令人发指。
“你自己没去照过镜子吗?你脸上就是写着--我在生气。”
“你不要边说边靠过来,我妈会看到的!”满意压低声音,所以连气势也被迫压低,既然他决定要和她当兄妹,那好,就请维持一个离家多年和妹妹完全不亲的哥哥该有的行为举止!
“那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妈妈。”
“总之,请你装作和我不熟。对妈妈来说,你和我是第一次见面,应该要很生疏。”
“跟她说我们两个一见如故,加上年轻人很有话题聊,所以兄妹感情进展神速,她会相信的。”
满意不说话,因为满妈妈正端着荷包蛋走来。
“一人一颗。”满妈妈也坐下来,让两人说话的机会到此为止。“宝宝,你真坏!怎么可以咬哥哥的裤子呢?!”满妈妈作势轻拍宝宝的脑袋,将它从贺世祺的裤管上拉下。
“没关系,我习惯了。”
“习惯?”
“我的意思是,它昨天就一直这样咬我,可能因为我是陌生人吧。”贺世祺看着满意提心吊胆的模样,忍不住说了另一个谎言圆谎。
“照道理说,它应该是看到陌生人也会摇尾巴的个性才对呀,可能是想跟你玩才会撒娇,哈士奇很和善的,你喜不喜欢狗?等家里的Lucky和Money生一窝小狗时,让你抱一只回去养好不好?虽然它们不会看家又很会掉毛还很怕热,可是你只要看到它们这么可爱的脸,一整天工作的辛苦都会忘光光,真的很不错哩。”满妈妈努力鼓吹哈士奇的好处。
贺世祺当然不可能出言反驳,即使他认为她现在怀里抱着的宝宝明明就是天字第一号大蠢狗,他也不会当面说出来。
但是要他养蠢狗的兄弟?想都别想。
“我讨厌狗。”这就是儿子和男朋友的差别,当儿子可以光明正大说出讨厌狗这类的心声,当男朋友只要说错话,马上就被丈母娘三振出局。
“这样呀……以前你爸爸也很讨厌狗,可是后来越养越有感情,Money还是他去流浪狗之家领养的呢。”一听到儿子不喜欢狗,满妈妈好失望,巴不得拉着他的手,跟他细数狗狗的优点,扭转他偏执的观念。
“对了,我打算下午回台北。”贺世祺对于养狗经没有兴趣。
“这么快?你不多留几天吗?”满妈妈还打算和他多多培养亲情,虽然是母子,可是分离多年的生疏感,还有他若有似无的距离感,都让她很沮丧。
“有些事,我想还是赶回去处理一下。”贺世祺婉转地撒着小谎。
事实上,多待在这里一分钟,都让他极度不舒服,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不够好,而是因为他心态上的拒绝与排斥。他表面上平静无波,实则内心波涛汹涌,他快要受不了这种假装出来的冷静了。
“……好吧,你要常回来呀。”
“我会尽量。”贺世祺从桌上取来笔纸,写下一串号码,“这是我的手机,我二十四小时都会开机,要联络上我不困难。”
“地址呢?”满妈妈听到他只愿意留手机号码给她,直觉以为他是不喜欢他们这一家子,才会用一组数字就想打发掉他们。
贺世祺看出满妈妈心里的担忧,笑着安抚她:“我最近打算搬家,等安定下来,我会打电话回来告诉你地址的。”
“你要搬家?!”满意惊呼,立即也发现自己的反应太大,只能闭嘴垂首,用眼角余光去打量贺世祺。
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他要搬走?
“反正原本搬去的那个地方就没有久留的打算,是因为遇到了……某个人,我才留下来,但现在再留下来,反而对彼此都是压力和折磨,所以就搬吧。”贺世祺是说给满意听的。他的的确确要搬走了,而且是用最快的速度搬离开那个小社区。
或许这样的行为叫逃避,可是他没有把握真能如自己所说的,将她当成亲妹妹一样对待。在曾经为她心动之后,那颗心要怎么维持在亲情的水平线上?他还不能做到,至少,现在不行。
“你不管搬到哪里都要跟妈说一声,要是找不到地方住,就回来吧?”
“嗯。”贺世祺轻笑地颔首。
“小意,你要不要干脆搭你哥的车一块回台北?你明天要不要上课?小意?又发呆了!”满妈妈一掌拍上满意的脑袋,她吃痛一叫,原本就凝在眼底的泪水也给满妈妈拍出来了,虽然她的眼泪不是因为疼痛而流,现在却庆幸满妈妈的铁沙掌为她做出最好的掩护。
“好痛哦……”满意放肆地让眼泪掉下来。
“才这么轻轻一下就哭?少假了。”满妈妈以为满意在演戏。
“真的好痛嘛……”
是呀,真的好痛,那种就要被他抛下的感觉……
“我顺路,载她一起回台北。”
“好呀。小意,不要给你哥添麻烦,知道吗?”满妈妈替满意答应了。
就这样,她坐上了贺世祺的车往台北归途回去。
真复杂的心情,来的时候明明好快乐,为什么同样的两人一狗,车里的气氛却沉重得好似车外的阴天,都是一整片灰蒙,早上还是晴天呀……
“要不要喝点什么?”
满意摇头。
“前面有便利商店,我去买饮料。”他当作没看到她的拒绝,将车子靠边,独自下车进入商店。
满意看到他走回车子前先抽了几口烟,或许是怕她久等,那根烟没有抽完便被他按熄在垃圾筒里。
“你最喜欢的奶茶。”他将冰冰凉凉的饮料放进她的手里。
“……你为什么要搬走?”
贺世祺不惊讶听到她这么问,“搬走对你对我都好,让妈知道我们住得那么近,她不会起疑心吗?再说,你现在看到我不会觉得很痛苦吗?”
“你认为看不到你就不会痛苦吗?”
“至少,不用再看到你,我就不会痛苦。”
他的直言,真真实实地伤害到她,她觉得眼睛好刺痛,她已经哭得好累,为什么眼泪还没有流干?为什么还是轻而易举就掉眼泪……
“……我、我让你觉得很痛苦吗?”
“是我让我自己觉得很痛苦。”
因为爱着你,却又不能爱着你,我输的不是个性不合,或是有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出现,我输在我和你的血缘,这对我并不公平,你明白吗?
这些话,他不能说,现在任何一句会让她听出他仍深深爱恋着她的话都不能说。
“你说过的,作什么决定,只要我心里会快乐就够了,我可以不用在乎太多人的想法或心情。”是她教他可以任性,也纵容他的任性,所以这一次,也让他任性吧。
“搬走会让你快乐……”
“是的。”他搬走,会让她淡忘他,那么,她就不会再难过了。
“那,你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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