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没有家?”阿卡感到好奇。
“因为……”她踌躇了半天,并不答话。她能说自己是中原来的公主吗?她能说自己的亲人被人杀光了吗?她能说自己是突厥被废的可贺敦吗?
酋长看出她有难言之隐,立即对着儿子说:“不要逼问人家,每个人都有权利保有自己的隐私。”
“对不起!姑娘,我是因为好奇和关心。”阿卡表示歉意。
“没关系。”她心想谁都会对来历不明的人好奇吧?“你们是习族的人吧?”
她忽然想起阿卡说的话。
“是啊!”虽然他们习族深受突厥的欺凌和压迫,但他不会因此而感窝囊。比较起来,突厥是大国,他们这种小国当然只有忍气吞声了。
“你们真是习族人?”她听伊利罕说过,习人也有向隋的态势,而隋王朝就是她最大的敌人。
“你看起来不像本地人。”酋长凭她的反应猜测。
“你也不可能是契丹人或奚人。”阿卡也说。
“莫非你们猜她是突厥人吗?”青儿把温好的羊奶拿出来,正好听到父兄在猜测女子的身分,她也十分好奇。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阿卡断然地道。“这位姑娘娴淑文静,哪像突厥人那么野蛮无理?”
“你们好像很排斥突厥人?”
“不错,我们习、奚两族的人,可以说恨透了突厥人。”阿卡毫不忌讳地说。
“为什么?”
“因为突厥人常压迫欺负我们,所以习、奚两族的人自然痛恨他们。”青儿接着说:“有一次我上山采药,不小心越过界,就被突厥人抓去了。”
“后来怎么样?”女子关心地问。
“原来突厥的将士,要把我送给他们的可汗,后来可汗又把我送给一个叫阿布达的大人;还好阿布达是个好人,几天后就派人把我送回来了。从那次起,我才对突厥人的印象稍有改观。”
“阿布达……”想到阿布达的死,她就痛心疾首,如果不是她报仇心切,他就不会因她而死。
“你认识他?”青儿心细的看出她的反应。
“没有,我不认识!”她不想节外生枝,矢口否认。
青儿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知道这位姐姐的来历定然不凡。为了怕引起她的不安,她转头对父兄说:“我和她出去走走,让她熟悉一下我们的环境。”
酋长和阿卡轻轻点头,他们知道一样是女孩,较能沟通心事。
“姐姐,我看出你心事重重,能否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青儿带她到后山的小林中,好让她能敞开心胸和她谈。
“我没事,真的。”她还是不敢放开胸怀对人说出自己的遭遇。
“难道你信不过我?”青儿了解她的戒心是正常的现象,尤其正逢这个战乱的年代。“你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坠入山崖,一定有什么事困扰着你,你愿意和我当交心的朋友吗?”她诚恳的眸对上她迟疑的眼神,再进一步追问:“你是不是真的认识阿布达?”
“是的。”她不想再逃避她的关心和诚意,只有照实回答。
“那你是……突厥人?”青儿自然的脱口而出,随即又否定自己的想法。“不可能,你一点也不像,除非你是和亲的公主!”瞧她的面容和气质,她更肯定自己的想法。
“是的,我原是周室来突厥的和亲公主。”瑶琴坦然相告。
“那你应该是突厥的可贺敦吧?”青儿一下就猜对她的身分。
“原来是,现在不是了。”她苦笑着。
“哼!肯定是突厥的可汗欺负你,让你伤心,所以你才会想不开,对不对?”
青儿早就料到嫁给突厥可汗不会有好下场的,在她印象中,突厥人中原本就没几个好人,只有上次放她回来的阿布达例外。
“这其中有很复杂的关系。”她不愿再多言,只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大概身分,满足她的好奇就好了。
见她不想多言,青儿也不想强人所难。“对了,一直忘了请教你的芳名?”
“我叫瑶琴。”
“嗯,听说中原来的女子,不但美若天仙,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有机会我想请琴姐教我。”
“不,那只是传言,其实我也没什么才能。”
“我不信,一定是琴姐谦虚了。”青儿觉得她气质非凡,何况她又是公主,一定受过良好的教育。
瑶琴喜欢青儿的天真和坦率,不加辩驳只微笑着。青儿不厌其烦的把他们习族的风俗习惯一五一十的解说着,两人谈得很融洽。
数日后的某个黄昏,瑶琴和青儿上山采药回来,途中遇见了一位奇怪的男子;那男子戴着面罩,一路上默默跟着她们。她们以为遇上了盗匪或采花贼,两人死命的加快步伐,可男子矫捷的身手,立即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我找的是她,你可以先走。”男子的目光锁住瑶琴,那语气像在命令别人。
“我不走,我不会丢下琴姐一人。”青儿不怕死的顶回去,她绝不会自己一人逃命。
男子因她的话顿了会儿,他没反应,然而却可从那冷冽的气势感觉他的不悦。
猝然,他抓住了瑶琴的手臂,带向自己身旁,转头对青儿冷冷丢下话:“她不属于这里,我带她回去属于她的地方。”
青儿不会武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瑶琴被带走。记住了他们离去的方向,她立即跑回家向父亲和兄长禀明此事。
男子抓紧瑶琴的手臂,丝毫没有放松,好像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放开我!”她用力挣脱男子,一挥手拉下面罩。“是你!”她震惊的愣了一会儿,倏然逃命似地拔腿就跑。
男子毫不费力的追上她,并挡在她面前,“琴儿,我总算找到你了,回到我身边好吗?”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她挺起背脊冷冷地道。
“我认错人?那你为什么要跑?”他眯起危险的眸。
“因为……你是匪徒,见人就抢。”
“我抢人?”伊利罕很无辜地道:“你是我妻子耶!”
“我不是!早在跳下断崖的那刻,我就不是你的妻子。”瑶琴冷然地道。
“你为何如此绝情?”他无法接受她的态度。
“绝情的人不是我,是你这个至高无上的突厥可汗!”想起他逼死了阿布达,又逼得她走投无路,她就心痛。
“我必须解释一下,废掉你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我是为了引蛇出洞。”
“别再哄我了,伟大的可汗!”她凭什么要听他解释?他误会她的时候是那么的理直气壮。她告诉自己,绝不接受他的任何解释。
“琴儿,别这样,你要相信我啊!”伊利罕生平第一次对人低声下气。
自从发现她的踪迹,他就兴奋得不能自已,因她没死,才使他重新振作起来。假使再找不到她,这个王位他也不要了;没有了她,权势地位也没有意义。
“我不需要相信,也不想相信。”她压抑内心的激动,免得再受伤害。
“如果你不想跟我回去,那可汗之位恐怕要让人了。”
“那与我无关!”
“你当真如此绝情!”失望的表情明显地挂在他的脸上,语气显得落寞。
“我不再是从前的那个瑶琴,重生的我,要展开另一段人生。请你别再烦我,我只求宁静平和的生活,请你走开!”
再不赶他走,只怕她又心软了。被伤了一次,她的心已千疮百孔,若是再有第二次的伤害,教她如何承受?
“我不走,除非你跟我走。”他语带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