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铭却如同碰触到什么禁忌一般,准备揽她入怀的双手蓦地僵住了。所有一切如同老电影般一幕幕的重播,他不是没有回忆,只是一直用理智将它压制在心底最深处,重重叠叠加了锁。
半晌静默,让她以为这次的哀求再一次无用了。
“好……”林梓铭无意识低喃。“我放你自由,放你自由。”深深看她一眼,他转身离开。
童舒呆在原地,有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他,刚才说什么?他答应了?梦寐以求的事竟然在不经意间达成了?她反应过来,迅速跟上。
其实踏出大门,她就可以海阔天空,但他那抹孤单的身影却无端地牵动她的心弦。她踌躇起来,考虑该对他说些什么道别的话。
“上车,我带你离开。”
她犹豫道:“我自己坐车就可以了。”
“你身上有钱吗?”
童舒蓦地脸红,那么长时间不出门,都忘记带钱这回事了。她讪讪坐进车里,由衷对他说:“谢谢。”
这时她的笑是充满真诚的,灿烂得让林梓铭不忍卒睹,他发动引擎。
景物快速退后,可路却越来越陌生。
“梓铭,你现在要去哪?”
林梓铭专注前方道路,并没有回答。童舒抿抿嘴,继续向窗外张望。仔细观察后,她确定这不是回家的路!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童舒扯着他的袖子,焦急不已。又是同样的疑问,他永远不会给她答案,永远让她生活在恐惧和担忧中。
“教堂。”
她愕然问道:“干嘛?”
“结婚。”
童舒脸色霎时变白。
众人的窃窃私语、神父瞠目结舌的表情,白色婚纱中低声痛哭的身影……那天所有的一切一起涌来,狂风暴雨般侵袭她已经脆弱到极致的神经。
“不!”她发现自己的嗓音异常凄厉,用力推着林梓铭。“我不要去教堂,我要回家,回家!”
但……无论公寓还是教堂,都是她的梦魇,茫然四顾,天下竟然没有她容身之所。都说十年一个轮回,那她尚有七年多的宁静到哪里去了?
她好恨,恨眼前这个人反覆无常,自己的一切都被他操纵在股掌之上,要生要死全凭他一己之愿。
可是,她又无法全心全意去恨,因为以前相处的每个场景,都那么清晰地埋藏在心底,稍一碰触便无处可藏……
“小舒,相信我,这次是真的。”他认真地说。
“对,真的又要再次耍我一回!”
“你为什么总是执迷不悟?我说过这次绝对是真的!”
“林梓铭,我不相信,不相信!停车,我要下去!”童舒豁出去般强行打开车门,不管车子正在疾驰,扯了安全带就要跳下去。
“童舒,你!”林梓铭额上青筋冒起,猛踩刹车,终于在她有下一步动作前停下。
车刚停稳,童舒迫不及待逃出。
不要,她不要再经历那像恶梦般的婚礼,她不要……
“不要这样,你听我说!”他大步追上前,用力固定住她颤抖的身子。“你这么胆小,胆小到不敢面对我们即将获得的幸福?!”
“你最没有资格说幸福!”到底是谁摧毁了她所有的幸福?他怎么还能说给她幸福?
要断了痴想,要只留下一个决然不回头的背影。再也、再也不要受伤。
“到底怎样你才能相信,难道要我以死证明?!”
“你哪舍得死?”童舒冷笑着挣脱,转身飞奔。
“小舒!”林梓铭依旧紧追不舍,再次捉住她肩膀。“你看着,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他坚定直视她的眼眸,期望能从中看到一丝心软或者感动,却惊讶地看到她的表情充满恐惧。
顺着她的视线,他迟疑着转头,赫然发现一辆疾驰的轿车从路口窜出来。
他们来不及闪避,就这样僵硬地站在路中央。
忽然,童舒感到他用力将她推开。天旋地转间,她只看到蓝天白云,还听到重重撞击声,以及某些东西支离破碎的声音。
后脑撞击地面后有些疼痛,鼻子里开始有血腥的味道弥漫,脸上也有些许的潮湿感,是血,抑或是泪?
“梓铭?”她忽然想起什么,渐渐慌乱起来,奋力爬起身,摇晃着走到躺在地上的人身边。
他怎么还不站起来?不起来教训自己不小心?那张平时冷峻的脸庞好像静静睡着了,向来炯炯有神的眼神紧闭,还有无法忽略的,不知从哪里蜿蜒而下的鲜红液体。
童舒忽然觉得一股晕眩的感觉剧烈地袭来,让她再也无法支撑身体,只好瘫跪在地上,在他身旁。
“小舒……你还好吗?”似乎有所感应,林梓铭微微睁开眼。
“为什么推开我?你自己……”
“我的新娘……不能……再受伤……”他吃力说道,这些话好像耗尽了残余的力气,随即又昏沉着重新闭上了眼。
他的新娘不能再受伤?脑海这些话语如海浪冲刷着岩岸,她突然之间觉得午夜梦回时常做的噩梦又来了。
没有黎明的第一缕光线将她唤醒,仿佛直直坠入深渊,而以前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是一场波折起伏的梦幻。
她再也说不出话,再也无法动弹。唯一的触感是满手冰凉,唯一声音是急剧而沉重的心跳。心在那一刻失去了最后的防守和强硬,泪水肆意地在她脸上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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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室里嘈杂忙乱而令人窒息,医生和护士忙进忙出,那盏亮灯一直刺着童舒眼睛。
她这时才知道自己与林梓铭血型相同,她拒绝用储藏的血浆,要自己的鲜血流进他体内。目前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等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煎熬;时间,仿佛凝固般几乎静止。
突然间,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她像受惊的小兽般猛然转身——赵凌扬?
“放心,主治医生医术高明。”
看见她一下憔悴那么多,脸色也仿佛透明般,赵凌扬也只能说些无关紧要的安慰话。
刚一接到医院电话,赵凌扬便拼命赶过来,看到急诊室外面的她就大致了解一切。他早预感林梓铭再这样一意孤行下去迟早要出问题,没想到这么快。他打量着眼前女子,好奇并不出众的她,这几年如何能让那个向来冷血的好友,甚至包括他那个傻弟弟念念不忘。
“谢谢。”童舒苦笑。但愿吧!有时医术高明也不见得管用,命运总在冥冥之中主导一切,就像她戏剧化的人生。
客套之后,两人之间没有别的交流,静静在门外等待。
“哪位是病人的亲人?”
突然的问话,声音如此尖锐,童舒突然浑身颤抖起来。
她下意识地四顾寻求安慰时,看到赵凌扬鼓励的微笑,点点头,她深深呼吸,忍受着双腿酸麻,缓缓站起来……等待医生宣布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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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对于现在的童舒来说真是好漫长。以前在校园上课、吃饭、睡觉,也就这么过来了。
即使当年父亲的公司正值风雨飘摇之际,然而她只要听到鼓励,咬咬牙也就过来了。可是现在她整天待在充满药味的空间,时时刻刻要恐惧与死神面对面。不过,就算死神来了,她也一定要将他夺回来。
第十五天了,手术很成功,可林梓铭还没有醒来。将他抱在怀里时,童舒恨不能自己能代替他,反正自己已经无牵无挂,而他却担负着那么多员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