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上的对讲机“嘎”地响了一声,传来N平静的声音:“请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你太过分啦!我们还要一起跳舞的呐!你这是为什么呐!”
“请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他的声音仍然平静,顿了一顿,“这是我自己赎罪的方式。”
楼梯上一阵响,G差点收不住步子撞在我身上。“他……他在发什么傻!”我结结巴巴地对G说,“你有他房门的钥匙吗?”
“他平时把钥匙放在这里……”他喘着气,去摸门垫的角落,“啊呀,他拿回去了,没有了!我打了110,他们什么时候会到?什么时候才会到啊!”他抓住我的肩头用力摇晃、
“冷静!冷静!”我嘴里说着,但是心里一样如同正在滚开的油锅。对讲机里听得到N呼吸的声音,越来越粗重。“你这傻瓜啊!”我叫道,“你给泰雅的药已经过期了,吃下一瓶子也吃不死人的呀!他不是因为这件事死的啊!你不能这样责备自己啊!”
“我……”他的声音艰难地传出对讲机,“不能……这样地……活下去。”
我狠狠地踢着门。坚实的铁门纹丝不动。
G凑着对讲机说:“为了泰雅,你一定要活下去!他最信任最亲密的还是你啊!你扶他的时候,他伸手不是要推开你,而是要来扶住你的胳膊。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他转头对我说,“大家都看到的,对不对?”
我愣了一下,胡乱点头,连声说:“对!对!!”
G接着嚷道:“你要振作起来啊!要振作啊!他现在,一定就在你身边看着你呐。你这样没出息,他看到了一生气,说不定再也不来啦。你连做梦也看不到他啦。”
我连声附和:“对!对!!开门呐!”一边用凑在门缝上,用我钥匙圈上的小刀胡乱探索任何一个可以橇开的薄弱点。最终我发现了一个能够伸进一把小刀的地方,喘着粗气趴在那里努里橇着。G一直在敲门、叫喊。煤气味道冲着鼻子,让我犯恶心。我橇着,橇着,渐渐感觉G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越来越远,越来越轻……
***
寒风刺骨的清晨,铅灰的天空仍然下着冻雨。我推开实验室的门,发现自己是第一个到的,不免苦笑一声。自从停放在外过夜的自行车被偷掉,又住了几天医院,直到现在头还时常发昏,只能坐公交车上班,老是掌握不好时间。我打开高效气相色谱仪电源开始预热,同时打开收音机想给这早晨增添一点生气,一面到冰箱里翻找被我耽搁了很久的水泥块标本。
电台里,女主持人的声音非常娇俏:“……曾经是流行乐坛超级组合NTG的成员,他们表示,改名后的乐队仍然将走以POP风格为主的音乐路线,在吸收了曹剑刚和瞿省吾两位帅帅的新成员以后,4人组合将增加R&B和电子舞曲的新曲风,同时新的MTV中将有更多精彩的舞蹈,敬请期待。好了那么现在让我们来听一首……”
我找到了标本,把旋钮调到播放古典音乐的电台。在巴赫纯净甜美的奏鸣曲中,我默默地等待预热完毕的指示灯灭。这时,电话铃响了。
“朱医生吗?抱歉这么早打扰你,我是分局的小赵。听说你住院了……”
我赶忙欠起身,急急地说;“啊,多谢关心,早就出院了。真不好意思把你送来的标本搁了这么久,其实已经分离好了,现在终于空下来,我手头正在做,一有结果我就打电话通知你。”
“是巴比妥。”
“什么?!你怎么知道?”
“碎尸的躯干部分找到了,提取到了胃内容物,化验结果是巴比妥。所以我来告诉你如果浓度太低分离不出来就不用伤脑筋了。无论如何,谢谢你啦。”
挂上电话,我冲着窗外愣了半天,脱口而出:“真是活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