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知道是很重要的事情。”来人继续用着萧子灵讨厌的表情笑着。
萧子灵不耐烦地走过他的身边,往山庄走去,让他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小跑着步。
拉低了纱帽,在绵绵细雨中,萧子灵在羊肠小道里穿行。半人高的野草,拂过他的腰间,傍晚的微风吹动着他的帽缘。
萧子灵微微抿着唇,头也不回地快步走着。
尽管,他晓得身后有人正在追着。
“等等!子灵!等等!”
少女的声音。
萧子灵本打算没听见,可当少女已经拉上了他的衣服,他也只得停下了脚步。
“你忘了这个。”少女伸出了手,一个小小的包裹在她的掌心。
“我为什么就非得替你送不可?”萧子灵拉高了声音。
“因为长者为尊,‘师侄’。”少女硬把这个小包裹塞到了萧子灵的手里。
萧子灵瞪着她,可也没说一句话。
“可别给我装这种冷冰冰的脸。既然你要去见那个唐忆情,顺道拿给沈师兄又会怎的?”
“谁说我要去找他的?”萧子灵又拉高了声音。
“是吗,真是无情的人啊。”少女叉着手。
“……我要走了。”萧子灵转过了身。
“一路顺风,早日回庄啊。”
“……知道了。”萧子灵低头说着,一面大踏步地走了向前。
“……二庄主对你的期望很深,别辜负了。”
萧子灵站定了脚步。
“如果……我不回来了呢?”
“……那可就糟了,准有人要发火。”那个少女淘气地笑着。
“……谁?”转回头,萧子灵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傻瓜。”少女叹了口气,走上了前,替他理了理衣裳。“山庄里已经是每一个人都晓得了,可就是你依然还是被蒙在了鼓里。”
“我?”萧子灵疑惑地看着这个少女。
“早点回来吧,‘师侄’。”少女轻轻一推,可却是足够让萧子灵倒退三步的力道。
“有空的时候可要好好拜拜神明,保佑师姑我明年出庄找到个让师父看上眼的如意郎君,不然的话……”
“怎么?”
“你就惨了,非常的凄惨。”少女笑得花枝乱颤。
怪人。萧子灵在心里叹着。
不过,也该习惯了。自从回到山庄后,一年多的相处下来,叫他已经对这些希奇古怪的事情学会了视而不见。
可奇怪的是,尽管有极少数的时候师父是严厉的,然而,平时的他看起来却是如此的宽容以及慈悲。
不像,真的不像。
既不像二庄主的庄严,也不像三庄主的豁达。
事实上,整个山庄的人认识透了,也找不出个跟师父一样的人。
师父以前真的是山庄的人吗?
怀着疑问,萧子灵走在山间,远远却见到了胡兵巡逻着大道。咋了咋舌,萧子灵连忙躲到了一旁的灌木丛后。
听着胡语,萧子灵掩着气息。没想到这附近还有胡人出没着呢,然而,那往日争战之中的杀戮之气却是已经渐渐淡了。
就从他们的对话之中,那无限慵懒的语气,就算听不懂内容,也隐约可以猜出也许只是在闲聊着罢了。
憋到了三人走远,萧子灵才敢透了一口大气,走出了草丛。
又是一连走了三天,途中遇见些胡人,则是能避就避。好不容易,总算是听见了汉话,萧子灵心里一喜,连忙向前问路。
“平地怎么走?”萧子灵问着这个樵夫。
“左手边这条路走三天,遇到了大石往东走,翻过两座山就可以看见了。”樵夫说着。
“那条路还会有胡人走动吗?”萧子灵问着。
“每条路都有啊,除非走小径……”樵夫有点迟疑地说着。“不过,可得当心,这附近就是冤魂岭,入夜以后如果下雨,会出人命的。”
“最近会下吗?”萧子灵看着有些发阴的天空。
“只怕会的。”樵夫说着。“不过,别看胡人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们军纪很严,不会随便对百姓动刀子的。”
“我不会说胡语,只怕到时候有什么误会。”萧子灵说着,一边权衡着轻重。
“您别说话就是,低着头走过去,他们大部分都不会问的。”樵夫说着。“不过,瞧您这身打扮,是做买卖的吗?”
萧子灵低头瞧自己的衣服。
又一个这样问?虽说比起老樵夫身上那件,是好看了许多,然而这却是自己最为朴素的衣服了。再则,一路上的风沙,也已经让它失色了不少……
“是啊,我从西南来。”萧子灵面色不改地说着早已练习了无数次的说辞。“真是好眼力。”
“走的是什么,珠宝吗?”
“这……对啊。”萧子灵支支吾吾地说着。
“难得难得,小小年纪。”樵夫说着。“不过,不是我要说,您身上如果继续穿这衣裳,十之八九会被拦下的。”
“为什么?”
“这附近的人不会穿这么好的衣裳。”樵夫笑得露出了口中缺牙的黑洞。“您这不就是对胡人说,我来路可疑吗?换一套吧,我家就在附近,有衣服给您换的。”
“多谢大叔。”换上了带着补丁的粗布衣裳,萧子灵走出了厢房。
院子里,几个跟樵夫一样都是壮年年纪的大汉,有的在劈材,有的正在烧水。
“要不要留下来睡一晚再走?”樵夫问着。
“不了,不打扰了。”萧子灵说着,一面从怀里取出了一锭碎银子。“这是衣服钱,大叔。”
“不不不,不收不收。”樵夫摇着手。
“这是一定要给的,不然我心里会觉得过意不去。”萧子灵说着。
“真要过意不去,就喝杯茶做个朋友吧。”樵夫敬了茶。“做了朋友,这点小钱就休要再提。”
“呵……那小弟我就不客气了。”萧子灵笑着,一仰而尽。
倒翻茶杯,一滴不留。
然而,萧子灵的笑容还没变,对方的表情却已经变了。
变得狰狞,而且带着残忍的笑容。
早在对方动作之前,一见到了笑容的改变,萧子灵便几乎是反射性地动了。
一指点中胸前大穴,对方甚至连改变脸色的机会都没有,便成了狰狞却又无法动弹的可笑样子。
萧子灵衣衫轻飘。另一人正想拾起手边地上的柴刀,然而只见到眼前暗褐色的身影扑面而来,便是被点了倒,向前栽去。当门两颗大牙一阵的剧痛,只能微微转动的两颗黑眼珠看着地上嘴边流出的鲜血,早痛得眼泪口水鼻涕一齐地流。
较远处的两人已然抓起了刀子跟大锅不要命似地砸了过来,萧子灵弯下了身子,两只手就这么轻拂也似地带过,来人就像是陀螺似地一连转了三圈才摔了倒。
正在地上摇晃着、挣扎着要爬起来时,萧子灵走了过去,一人补了一脚,点住了两人的穴道。
无视于四人恐怖的表情,萧子灵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井边,想打点水来给自己。岂料,桶子绞到了一半,手一抖,竟然绳子就从掌里溜了走。
木桶又摔回了井里,萧子灵气得用力踢翻了一旁的水盆子,坐在了一张小凳子上,捏着双手瞪着这四人。
四人虽然不能动,可嘴还能说话的。然而,吓得一直发着颤,这话怎么也传不到萧子灵的耳里。
这一折腾,天色就暗了,然而萧子灵还是用着混杂着屈辱以及不甘心的眼神继续瞪着四人。
直到,一声不耐烦的轻哼从他嘴里冒了出来后,萧子灵再度走到了井边,绞上了水,用冷水拍着脸。
直到那种昏沉沉的感觉消散了,萧子灵才把水桶扔回了井里,转身瞪着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