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亮了,身旁的古良还是沉沉睡着。
谢卫国轻手轻脚地跨过了古良,扶着床柱,小心翼翼地站上了地。
啧……谢卫国微微皱了皱眉。
“你要去哪里!”冷不防,古良翻过了身,气急败坏地问着。
上个茅房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
“还用问吗,你知道我要去哪里。”谢卫国连忙沉下了脸来。
“……”古良看了谢卫国一会儿,谢卫国的心扑通通地直跳。
“啧,还以为……”古良又翻身睡了去。
谢卫国瞪大了眼。
“古长老,你在吗?有事情商量。”门外传来岳心莲的声音。
“……等会儿,我立刻去。”古良叹了口气,翻身下了床。
“我也去。”谢卫国连忙说着。
“你歇歇,我去就好。”古良走过了谢卫国身旁,还顺便把他头上的一头乱发拨得更乱了。
“古良,帮里有事怎么不找我商量。”按着自己的头发,谢卫国委屈地说着。
古良没有说话了,只是静静穿着衣服。
“古良?”
可恶……可恶!谢卫国坐在床上,捶着床板泄愤。
一定有鬼!他一定有事瞒我!
……可恶……
匆匆穿上了衣服,谢卫国随便挽起了发,气冲冲地走出了门。
迎面而来的两个小伙子,本来还说说笑笑的,看到了谢卫国铁青的脸色以后,也都吓了一跳。
“帮主?您怎么在古长老的房里?”
“过来,我有机密要事要你们办。”谢卫国威严地沉声说着。
见他们平常嘻皮笑脸的帮主脸色如此沉重,那两个小伙子也连忙靠了上前。
“帮主请说,为了帮里,咱们万死不辞。”就连声音也放了小。
“古长老造了反。”
“咦?怎么可能!”失声惊呼。
“怎么不可能!”谢卫国瞪了他们一眼。
“可……可是,古长老一向替帮里尽心尽力的……”两人为难地说着。
看了两个人一眼,谢卫国在心里叹了口气。
“咳……我也是这么认为,不过因为有人跟我密告,所以我一定要查清楚。”
“……喔,原来是如此!帮主请说,咱们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一定会替古长老洗刷冤屈的!”
谢卫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你们……就真的这么相信他啊……
“咳咳……是这样的,因为他们说古长老最近跟乱党走得很近,所以……你们把所有最近跟古长老接触过的人,开一份名单给我。”
“……可是,很多人……”两人对看了一眼。
啧,我就知道,这么多事瞒着我。
“……福州,重点放在福州的人……还有,蝴蝶山庄的方向。”谢卫国的眼神亮了一亮。
“……是的,我们一定会尽力去找!”
“还有,别让古良知道,他够忙了的。”
“这是当然了。”两人朗笑了起来。“这种谣言,古长老他老人家听到了不晓得会笑掉几颗大牙哪。”
是啊是啊。谢卫国瘪起了嘴。
“有件事情,我得跟你说……”
“大庄主请讲……”
“……卫国在吗?”
“帮主事忙,不知所踪。”
“……这样吗……”
“大庄主有事不妨直说,关于晚辈自己的事情,我想,不用本帮帮主作主。”
“……说这之前,先陪我到关外走上一趟可好?”
“怎么了?明天就要出发了,不先整理一下行李?”眼见谢卫国还是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古良低下了声音问着。
“……我想留在这里几天……”谢卫国微微挪开了眼神。
“为什么?你不是想赶快回去吗?”眼见大厅已经没有别人在,古良便轻轻地将手搁在谢卫国的肩上。
“……我……我有点不舒服。”谢卫国讲着,有点心虚。
“要我给你找大夫吗?”
“不用了,只要休息几天就可以了……”谢卫国装出了一副有气无力的语调。
“……是吗……好,那我们再留几天……”古良倾下了身,脸颊抵着谢卫国的脸颊。
谢卫国只觉得心跳又加快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只听得古良微微的一声轻叹。“你真以为瞒得过我?”
喝!谢卫国紧张地全身一僵。
“……也罢,就随你去吧,拖得一日算是一日。”
“这病不难医。”
“劳烦前辈了。”
“难就难在……你要不要随我去见几个人……”
庄内要事,众门人将于年底齐聚商议。敬请转告贵帮帮主速回蝴蝶山庄。
纸条上的字,总是写着同样的话语。而接到信的人,也总是做着同样的事。
卷起了纸条,卷成了长长的火引子样子。一靠近了附近的油灯,便成了一团小小的火焰。
火光照着古良的脸,古良脸上是一抹的淡笑。
“人不自私,天诛地灭。”
“师叔又不在了……”萧子灵撑着下巴,一再又一再地叹着气。
“怎么,想他?”古良检查着账册,淡淡说着。
“……也不是啦,我只是想问问他怎么还不动身……”萧子灵的眼神黯淡。
“想家了?”
“嗯。”
“家在江南?”
“咦?你知道?”
“不知道的人只怕少了……”说着说着,古良突然眼神一凛,而萧子灵也机灵灵地闭起了嘴。只见古良取过了一枝朱砂笔,在上头划了一个红圈圈。
萧子灵悄悄地探过了头来。
古良瞄了萧子灵一下,萧子灵也朝他眨了眨眼睛,于是古良啪的一声,合上了账本。
“小气。”萧子灵的两手托着腮帮子。
“如果无聊,找你朋友玩去。”
“他在睡午觉……”萧子灵委屈地看着古良。
“看我也没用,我没空。”古良偏过了身子,又开始看着账本。
“也教我嘛,我也想学啊。”萧子灵拉了拉古良的衣袖。
“想学?没看你师叔学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古良又是一个冷冽的眼神。
萧子灵递过了朱砂笔,古良画着画着,脸色越来越难看,接着,深深吸了几口气以后,在上头写了一个大大的“错”字,用力合上了账本。
萧子灵有些无辜地看着古良。
“我早该死心了,明明知道他根本没这耐性磨。”古良咬着牙说着。
“古良……”萧子灵拉了拉古良手中的账本。
“……”
“剖脑取物之法,不是妄谈……”
“前辈……”
“不过,我只动过五人,而且,尽管尽力而为,也只有三人活到现在。”
“……只有三个人……”
“现在我带你去看其中一个。”
“你上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冷冷的声音。
正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关上门的谢卫国,又僵了身体。“我……我去逛逛!对,我去逛逛……整天待在这儿也挺闷的,而且,我……我写好了账本啰!”谢卫国转过了身来说着。
“你啊,简直是……过来看看。”坐在桌旁的古良轻轻一叹。
“看什么?”
“看看新的账册。”
“什么!还要看!”谢卫国一副深受打击的惨样。
“……至少,你要会看,不然以后被人骗了你都不知道。”古良微微叹着。
“哼,才怪,除了你以外,还有谁会骗我。”谢卫国瞪了古良一眼,走了过来。“怎么,真想收弟子我给你找几个年纪轻轻、反应快的小伙子,别尽找我这把老骨头软。我都要三十了,学不动了。”
“在这世上,只有自己才可以相信的。”古良翻开了账本。“尤其是银子的事情。卫国,你一定要学着自己来。”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古良捂着鼻子,随他走进了一间离主屋极远、阴暗潮湿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