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心莲,还有别的大夫吗?”
“……城里的大夫都来过了……”
挥开了发着愣的大夫,谢卫国替古良重新补点上了穴道。
“去找一辆马车,给我几个人,我带他回蝴蝶山庄。”轻轻握着他的一只手,谢卫国擦了擦古良满是血污的脸。
“再慢,只怕来不及了。”
当岳心莲沉重地点了点头、走出房门之后,大夫看了谢卫国跟古良一眼,也匆匆忙忙地追了出去。
看到了大夫出来,正准备离开的岳心莲微微停了一下,而萧子灵二人也连忙赶了过来。
“有事?”岳心莲淡淡问着。
“……病人已经走了,不用麻烦了。”
“……”闭上了眼,岳心莲微微别开了头。
“岳心莲!还不去!”从门内,传来了微怒的巨声斥责。
“……是。”岳心莲快步走出了房檐下,步入了滂沱的大雨。
“真是……总是有人看不开,你们说是也不是?”大夫看向了一旁的两人。
萧子灵以及唐忆情只是静静地站着,嵌着一双发红眼眶的脸上,不晓得是泼上的雨水还是泪水。
打横抱出了古良,谢卫国一声不吭地上了马车。三个弟子沉默地向谢卫国和岳心莲行了礼之后,打了马,朝着南方而去。
众人看向了岳心莲,岳心莲只是低低说了。“放心吧,这三个人就算是性命不要,也一定会护着帮主周全的。”
“……我们追师叔一起去好不好,我实在不放心。”萧子灵微微哽咽着。
之前怎么跟谢卫国说话,谢卫国都根本没有回应。不晓得是不想说话,还是根本就没有听见。
“如果萧公子肯替本帮护全帮主,丐帮上下必皆感激涕零。”岳心莲微微一拜。
“岳长老所言,是指……”唐忆情轻轻问着。
“奉古长老生前遗愿,今日起本帮净衣长老之职由胡原担任,若是帮主失职,则由本人暂代职务,直到帮主归来。”岳心莲轻轻一笑。“因此,等一会儿,我们就要北上了,看见帮主时,请转告他我们在靖州城等他回来。”
“……我不晓得古良可以这么决定。”萧子灵红了眼眶。“虽然他死了,我好难过……可是你们就这样随随便便派三个人陪师叔,然后就丢下我师叔不管,这样做……不觉得太过分了吗?我师叔他好歹也算是一帮之主,你们……你们不但什么事都瞒他,现在他这样,你们也不管……你们……”
萧子灵别过头哭着。
“不是不管,是管不了。该回来的就会回来,不回来的,也求不回来。”岳心莲伸出了手想安慰萧子灵,却被愤恨地挥掉了。
收回了手,岳心莲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之间的事情,你们不晓得的。古长老去了,对帮主来说不只是少了个左右手而已。很多事情,是不可能一下子就忘了……”
转过头,岳心莲缓步走了远。“再说……古长老也是前任的帮主,虽然日子不长,这辈分可也大得很,除了听命行事以外,于情于理,又叫我如何去违背……”
倚窗而立。
漆黑的夜,以及远方山庄的点点灯火。
除了蝉鸣,以及潺潺的流水声之外,就只有此时仍然静坐在屋内桌旁的人,浅浅的呼吸声。
不用试也知道,既然连感情最亲的师兄弟们也不也说了,这位师兄……也想必只有冷眼相待的份。
庄里为了自己曾经吵翻了天,就连久留江湖的师兄姐妹也连日赶回了山庄。
见到了他,每个人的脸色十分的凝重,也什么都不让他知道。
所以……我现在,只算得上是个……离经叛道、冒犯师兄的逆徒了?
啊……
“笑什么?”桌旁的师兄冷冷问道,翻动了一页史记。
“笑我自己……”冷雁智微微闭上了眼。
“是该笑。”师兄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的温度。
“抱歉,连累师兄了。”冷雁智淡淡说着。
“好说。”
冷雁智所在的地方,距离三庄主庄院约有两百步之遥。
一个蒙面的男子伏在暗处,小心打量着。
屋里两个人,屋外不晓得还有没有藏着些?冷雁智被点了穴道吗?如果有的话,就要再费一番的功夫了……
而且,都这么晚了,为什么还有人没睡。
看向灯火明亮处,男子微微皱了眉。如果惊醒了太多的人,可就不妙了……
“明天就启程,不能再拖了。”二庄主冷冷说着。
“卫国还没回来,不等等他?”三庄主有些慌。
“等他做什么,等他回来之后再把决定告诉他不就成了。”二庄主微微皱了眉。“这件事,大伙儿已经决定了,他也没有什么理由要反对。”
“不问一问怎么知道?”三庄主看了看身旁的弟子。
“就是哪,二庄主,冷师兄的事情,必须每一个师兄弟姐妹都同意才行。不然……不然口风一个不紧,以后就难办了。”一个弟子连忙上了前。
“……还没找到他?”
“……前几日又派了个人去了。”一个弟子回答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二庄主微微锁上了眉。“……你们该不会是在拖时间……”
“这怎么可能呢,二姐。”三庄主连忙打着哈哈。“再说,如果真要拖,要拖到什么时候啊,对不对?”
“……我说过,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是要去的。”二庄主微微沉下了脸色。
“这我自然知道的,二姐……”三庄主微微一叹,然而眼里却是微微闪过了一丝的光芒。“只是,我们都老了,晚辈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不就行了,真要让人说我们食古不化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二庄主沉下了声音,在场的人都屏住了气息。“食古不化?礼义廉耻四个字,你有没有教过你的徒弟?不知羞耻,却还想要连我弟子都赔了进去?”
“你倒拐弯子骂起我来了?”三庄主气了。“只不过虚长我几岁,敬你一分你倒端起架子来了?告诉你,你以为你那飞英真是金枝玉叶……不是不是,呸呸呸,真是什么……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告诉你,我家雁智看上他是他的福气!”
“住口!发春秋大梦叫他一个人发去!”二庄主站起了身,气得浑身发抖。
“春秋大梦?哼,告诉你,今天我让他去,是因为心疼他,不是因为你!怎么,你却连这些日子都等不及了?告诉你,今天换是你徒弟这样,我看你要怎么办!”
“自然是一掌杀了他!”二庄主一个掌风过去,一个凳子当场就四分五裂了。众弟子悄悄退了一步。
“杀了他?说得倒容易,从小看到大的徒弟,你真下得了手!”三庄主踢开了椅子。
“为什么下不了手!妇人之仁!”
“是啊!要是我当日不挡上一挡,今天飞英都成了庄里的飞灰了!还来让他把我徒弟骗得整天浑浑噩噩的!”
“你!你嘴里放干净一点……”二庄主的声音沉了下来。
“哈,敢做不敢说吗。告诉你,改天我倒要问问,这赵飞英是施了什么迷药,把我这雁智迷得是晕头转向的!”
“你!”
不行,都快十五了,等到天亮哪还来得及。
看着已经灰蒙蒙的天空,蒙着面的男子沉吟着。
躺在床上的冷雁智睁着眼睛看向床顶,想些什么自己已经弄不表了……
他死了?他没有死?前一阵子,每个人都向他苦劝着,劝他别让师兄就连死了也都不能安稳,然而,他都只当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