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怎么知道——”
“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哈哈,这是咱们搞新闻的人最起码的本领呢!每个人都握有一把锋利的铲子啊!就看你会不会运用了。”
思薇咬着唇,暗骂自己的笨拙反应。“不知安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其实,她心底早有答案了。
“你心里也有数是不是?老实说,我老早就想挖你过来,只是,你是老龚那家伙的得意门生,我总不好夺人所爱。现在听说你递了辞呈,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是很欢迎你来我们报社工作。”
“这——我想先休息一下,原则上我还是比较钟爱新闻工作,如果安先生不嫌弃,我倒是很乐意到贵报服务。只是——”
“你是指薪水和服务单位是吗?这个好商量,这样好吗?这个星期六早上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们当面议谈如何?”
“好,那我就星期六早上十点去拜访你,我们见面再谈。”
“好,希望我们有共事的机缘,星期六见,杨小姐。”
思薇笑着说声再见,挂了电话。心情乱糟糟的,不知该为这个天外飞来的喜讯感到庆幸还是怅惘?
也许,她和大严报的缘分已尽,也罢!换个工作环境,潇潇洒洒地一笔挥别过往的恩怨情愁,就让一切因迈入新环境而重新开始吧!
☆
秦羽轩的律师事务所开张了,他的办公室设在仁爱路四段的延吉街口的办公大厦内。开业当天,他昔日的同窗好友,乃至恩师、同业知交都亲自到场致意。
因自立门户,经费有限,他只聘请一位秘书小姐和助理。办公室不大,二十来坪,却布置得清爽典雅,让人精神奕奕。
因盛名所系,他事务所的生意倒是源源不断。尤其他那法学博士的头街,更是如虎添翼,具有神奇的号召力。短短数月,他在司法界已奠下深厚的根基,成为权威胜算的象征,有口皆碑的知名律师。
这天下午,他上完课从木栅返回办公室,刚坐在高背转椅内,他的女秘书叶静彤就走进来告诉他:
“秦律师,有位大严报的记者打了好几通电话找你。”
他的心怦然一动。“姓什么?”
“姓陆,他现在正在电话上。”
“姓陆?”不是——他掩饰内心突如其来的失落感。“你接进来吧!”
“是。”叶静彤退了出去。
电话转进来了,他拿起听筒。“喂,我是秦羽轩。”
“秦先生您好,我是大严报的记者,我姓陆,我是跑财经新闻的。”
“我现在已经退出商场了,似乎已经不具备被你采访的价值了。”他淡淡说。
“没错,你是退出了商场,但是你的新闻价值却丝毫未灭,反而更具有吸引力。”
“对不起,我无意再成为任人评头论足、议论纷纷的对象。”
“我知道,你以前就不太愿意单独接受新闻界采访,除非在很必要的情况下,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杨思薇那一次。”
“陆先生,我不喜欢你妄下断语的推论。”秦羽轩的语气强硬起来。
“秦先生,我无意惹你不快,只是,我必须声明,我是诚心诚意恳请你接受我的采访,你如果不放心,可以去查探一下,我写新闻一向是坚持详实客观的原则。”
“这世界上没有一件新闻是百分之百详实客观、不加油添醋的,歪曲扭形已经是不幸中之大幸了。”秦羽轩淡淡的说。
陆顺民迟疑了一下,大胆的说:
“你对新闻媒体真的是这样反感?!所以,你只信任思薇,就因为你们是旧相识?”
“我有回答的必要吗?我并没有答应接受你的采访,所以我拒绝回答你的任何问题,省得明天又莫名其妙地上了报。”
“如果这次访问你的是思薇,你的态度还会这么坚决吗?”
秦羽轩眉峰皱拢了。“陆先生,如果你再提这种无聊的问题,请恕我不客气要挂电话了。”
“等等,”陆顺民慌忙解释:“我无意试探什么,我也不是要拿你跟思薇作文章,真的,我跟思薇是好朋友。”
“哦?”秦羽轩的心颤动了一下。
“你知道吗?本来我们老总是派她来采访你,可是,她执意不肯,和老总闹僵,她月底即将离开报社。”
秦羽轩完全被这个消息震撼了,一时间他分不清自己的感受。思薇真是那么恨他,不惜离开她最钟情的工作岗位?他的心脏感到一阵强烈的抽搐,他尝到了心如刀割的痛苦和煎熬。
“我不懂,龚德刚为何要逼她走上离职的绝境?我真的那么具有新闻的号召力吗?”
“我也不懂思薇为什么死也不肯采访你,以你们是老朋友的关系,她不该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呀!”
“这点,你何不去问她本人?我也很有兴趣想知道原因。”
陆顺民笑了。“秦先生。你不愧是名律师,很懂得防御政策。显然,你对新闻记者的印象遭透了,所以防卫性这么强。”
“谁教你们个个身怀专挖人隐私的绝技。”秦羽轩似笑非笑的说。
“这样好吗?我寄上一些我个人撰写的人物专访的稿件提供你参考,而你不要拒绝得这么快,仔细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好吗?我保证我绝不问一些敏感的问题。”
“你刚刚问了我一串极其敏感的问题。”
“你可以不回答呀!秦先生,我保证这篇采访一刊登出来,不会有任何负面作用,也不会有人受到伤害,我可以把重点放在你对司法工作的抱负和寄托层面上,这样对你个人也有正面的宣传价值。”
“你认为我须要再借助这种免费的广告来为自己打响知名度?我想,拜我和董至芬的花边新闻所赐,我的知名度大概已提高了不少。”
陆顺民一时为之语塞,然后他无奈地叹息了。“秦先生,我发现你很难缠。”
“我倒觉得难缠的是你,你是不是从来不做无功而返的事?”
“我想,我大概要破例了,我现在才知道我以前有多幸运!”
秦羽轩不自觉地笑了,他发现这个陆顺民挺有趣的,至少不像某些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记者那样令人憎恶。
“好吧!我答应你我会考虑,等你寄上你的新闻稿资料来。”
陆顺民嘘了一口气。“谢谢,我马上寄资料,三天后,我等你的答复,好吗?”
秦羽轩摇摇头,低笑着:“以你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我真怀疑你会让我有拒绝的余地。”
“哈!你是指厚脸皮吧!”陆顺民自我解嘲地说。
秦羽轩不置可否,挂了电话后,他按内线电话给他的女秘书叶静彤:“叶小姐,麻烦你帮我拨个电话给大严报的总编辑龚德刚,接通后请转进来。”
他并未等候太久,电话铃响了,他深吸口气,拿起电话。
☆
秦羽轩坐在他的银蓝色BMW房车内,眼睛一直盯着那栋在月夜中格外雄伟气魄,灯火辉煌的建筑物发呆。
他不了解自己是怎么的心态作祟:为什么一离开办公室就一路驾车来这里,痴痴地伫守在大严报的门口,眼睛直盯着玻璃大门,苦苦的等待。
是为陆顺民告诉他的消息撼动所致,还是蛰伏在心底如春蚕吐丝绵延不绝的深情所系?
已经深夜十一点了,他仍然没有离开的意念,是为了再看她一眼?他弄不清自己真正的意图。
然后,他颤抖地握紧了方向盘,他看见她了,也同时看到迎向她的姚立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