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海波很豪迈地伸手致意。“我当然记得你,你比沸扬有名多啦!你们是好朋友?这下我们剧团演出时就要拜托你帮忙介绍宣传了,无冕王威力无远弗届。到时候要来看戏,沸扬也轧上一角。”
“还不是扫地、提水桶的小角色哟!暂卖个关子,到时候进场就真相大白。”黎沸扬得意地补充。
古明任看着眼前一对俪影,怎么几天不见,事情有这么大的变化?看沸扬和唐海波的言语举止相应,分明熟稔亲近,原来沸扬的出击迅速又生效,这么快擒获他设定的女主角了?看样子唐海波目前还不知实情与沸扬的真实身份喽?
忆及黎沸扬在小酒馆那晚的出神深思,古明任不由得担忧起来。
唐海波的眼里写着欢乐和爱情,任谁都看得出来,但是……
“噢,那没什么,我会再跟亿兰联络。”黎沸扬打了个暗号,是他们学生时代的暗语。“一道去吃饭?”
“不了,我还有事要忙,约了人采访。后会有期!”古明任岂会看不出他的暗示,但也只好驾车离去,先按捺下心头串串疑问、顾虑。
“他是名记者,为甚么我以前从没听过你的大名?你们报社的记者,我大部份都认得。”
“我以前主跑财经路线,尤其是国外财经分析,你要是听过我,反而是怪事哩!”黎沸扬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和明任意外相遇没有出任何纰漏。他一直心惊胆战着,还好过了这一关。“走吧!吃饭去。今天不工作,吃完饭就送你回家休息。病猫不准逞强,我要你明天又是生龙活虎的。”
“你以为我是菲佣呵?”她嘟起小嘴。“霸道!命令似的!”
“是关心、真心、爱心。听不听?”黎沸扬附在她耳边!深情地说。
她亲了他一下。“当然听,好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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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海宁从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二十二岁的她竟然需要安排相亲来“促销”自己。可是父命难违,她只有乖乖坐在客厅里,故意低着头,看也不看那个“有为青年”一眼,她连那人长得是圆、是扁也没有概念,只晓得搁在正对面椅脚边的黑皮鞋式样滑稽。老爸和“有为青年”的爸妈把茶欢谈,而唐海宁则是一脸无奈与懊恼,偏过头,却见唐海亭和易得安躲在珠帘后指手划脚地看热闹。她做了个叫救命的口型,唐海亭却直耍宝嘻笑,唐海宁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真想摺死她。
吃过酒糖,戴着大眼镜的有为青年欠身说借个洗手间。好巧不巧,他正低头掀开帘子,唐海亭“刚好”龙卷风似的冲出来,把他撞了个标准的狗吃屎,青年满地摸索眼镜,露出半口银牙,紧张兮兮地说:“我的眼镜……啊,镜片裂了,我毁了,我今天别想看东西了!”
那对夫妇赶紧搀起爱子,有为青年却被黏嗒嗒的异物沾满双手。这一摔,油亮光滑的头发也塌了,露出头顶一块光秃漠地,唐海亭忍住爆笑,扑抓满地乱窜的阿弥。
“臭小猫!不要跑!你又乱大便!便便到人家手上去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说是说,手下可没动。她朝青年的爸妈九十度大鞠躬。“大叔、大婶,对不起!我家的臭猫咪年幼无知不懂事,冒犯了大哥,我一定好好揍它一顿,把它给阉……”
大婶忙打圆场。“别!虐待动物会受恶报的,关起来就得了。宏儿,你有没有跌伤?走,我们回家清洗干净。”
唐方觉得不对劲,可也只有跟着赂罪安抚。“武雄兄、嫂子,真对不住!小孩莽撞……”
唐海亭则管不了那么多,抓了唐海宁就溜。“姊,我们去教教小猫!它不乖,要加强训练!”
唐海宁得救,一口气跑到屋后堤防上。她喘个不停,又想笑。“贼丫头!爸一定知道是你在搞鬼。”
易得安大跑步追来,紧张兮兮。“海亭,你真的要阉了阿弥?这样对待动物太残忍了,你放它一马……”
“你又叫花昏一啦?阿弥是小姐,要阉也无从阉起。”唐海亭一笑不可收拾。“想代宠妃受过?要阉就阉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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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方当初大概没料到连招租房客都会发生“买一送一”的情形。
刘灵芝千里迢迢离乡北上投奔儿子,没想到一进唐家就像黏上麦芽糖,再也不肯离开;易得安这块夹心饼尤其为难,目前他是暂无能力搬家的.可是占用人家的空间更不好意思。在找唐方密商下,他才说明父亲英年早逝,寡母独力抚养他长大的苦情;如今,老家凋零,母亲的身子也不挺硬朗,她手上那捆花布包就是易冢所有家当;此番是要和儿子相依为命而来,如果此处不可栖身,怕是要流落街头了。
唐方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一听易家母子可怜的身世遭遇,心软答应将一楼角落的贮藏间拨给刘灵芝,并雇用她在店里当班,好添个人手。易得安铭感五内,感激涕零。
可是,唐方可万万想不到一时好心,却给自己招来不得安宁的日子。刘灵芝性子别扭又多嘴,诸事看不顺眼!也不知寄人篱下该忍辱负重,与人和平相处的道理。每天打从他下面的动作到汤头调味,从碗盘的花纹到桌椅、电视的摆法都有意见,像只老母鸡般,每天罗嗦个不停,唠叨得唐方头皮发麻!每天光见两个老人当着店头吵嘴——
“你老太婆可不可以让那张劳累半辈子的嘴休息一下?我开面店开了三十多年,连下个面都需要你指点吗?谢谢你的好意!你是我请来收碗、洗碗、抹桌子的,做好份内工作就大且大德感激不尽了。”
“喂!你这老头说这话是啥意思?我是好意关心,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做,瞎忙?换做别人,我还懒得说呢!可我就看不惯你那汤头的怪味,什么牛肉?大象肉还差不多!”
“我的牛肉面店开了数十年而屹立不摇。天天爆满,就是粉碎谣言的最佳明证。”唐方一肚子气。
“他们是来尝尝甚么叫做‘牛肉牌大象肉’的!”
“我修养好,不跟你老大婆胡扯。”客人愈聚愈多,也不叫食,光看他们吵嘴逗趣就饱了似的。
“心虚是吧?旁观的都是明眼人,你老唐的面子挂不住啦。”
他家古有明训——不与女流相斗。否则,够这土婆子瞧的!唐方把菜刀一剁。“那你说,你有甚么本事?东指点、西指点.我看你是半瓶醋咚隆响。”
“什么本事——你看了就知道!有胆量咱们来比比看,各下一锅面,看谁招揽的客人多,输的人再也不准吭气,要甘心服气。”刘灵芝掀起花裙角,揩去眉下汗渍。“我在我们乡下是女厨王,可不是浪得虚名。”
“行!明天早上请各位街坊邻居过来小店评判,定出高下,输的人不用说,当然是你——要出钱装潢新招牌,且从此乖乖当洗碗工,不准造反。”
“我终于知道你家海亭的铁算盘是谁身上遗传来的了。”刘灵芝一口金牙闪闪发光。“就是明天,可别晚上急得尿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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