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作过调查,当然知道淌君凯是谁,跟她又是什么关系,但基于男性的独占欲,他希望听她亲口说。
“美商飞鹰集团的少东主,也是我们这几个好友眼中的大凯子。”
“他就这么心甘情愿让你们耍?”
“不是耍,也用不着骗,一切只因为尚君凯太爱我们的大姐头之眉,只要跟之眉扯上的一切,他都点头赞同,从不说不。”以前她无法体会这种情感,如今总算有点认识了,想和心爱的人过一辈子,就要连他的生活圈都爱。
“这艘游艇是尚君凯的,摆在岸边空着也是空着,打通电话跟他说一声,他就会派人送钥匙来,出海很方便。”
沈刑天有些神往,这样一个名满国际的少东主竟也有如此深情的一面。
“看,流星。”她指着天空,好兴奋地看着流星划破天际,直坠进远方的海面,“多壮观呵!”
她的喜悦奶此直接的感染到他,单纯的快乐也能这么轻易地获得,这是他从未领略过的。
轻啜一口美酒,他低喃着,“如果我能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
“现在也不迟啊!”她把手臂枕在头下,侧过身来看着他英俊的脸,心中逐渐盛满爱意。
“我是个弃婴,育幼院的人告诉我,当我在院前门口被发现时,应该只有两三个月大,没有特征,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也不知道姓名,所以我就被留在育幼院,,直到极东组的老大把我接出去为止。”他的声音平板,表情相当平静,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那年我也不过六岁多一点,却很懂得打架,因为育幼院的一切都是分配好的,如果不听话就不能拥有它们,偏偏我就是不肯听话的那种人,为了和别的小朋友抢玩具,全身都曾挂过彩,义父认为我很有打架的天分面领养了当年的我,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算真正明白义父收留我真正的目的,他希望我能替他好好照顾他生命中最重视的人,而那个保护者也必须是义父亲自挑选,绝不会背叛他的人。
“被义父领养之后,我才真正接触到黑道世界;疑
是当年我还不知道义父把我当成接班人在看待。”他的
眼光落向极遥远的方向,没有望向她温柔的眼眸,“那
个时候,积极汲取新知与锻练灵活的身手以及枪法对我而言,是个全新而极具挑故的诱惑,我乐此不疲,甚至忘了自己只是沈以正的义子,一个来路不明的弃婴而已。
“进入极东居,我成为义父的小跟班,还是个挺威风的小跟班,九岁大的时候,沈皓出世了,他是义父五十岁之后好不容易盼来的独生子,义父把他交给我,让我好好守着他,但惟一的先决条件是,不能让他知道极东组的一切,也不可以在他面前打架。”
他苍凉地笑了,笑意根本没传到他的眼里,眸中尽是不堪回首的冷冽,“没错,你一定也猜到了,义父不希望沈皓和极东组发生任何关系,上一代是流氓,下一代千万不要再当流氓,沈皓将来要做什么都行,义父就是不许他继续掌管极东组,甚至跟流氓离得越远越好,所以沈皓一直活在正常的世界里,与其他一般人一样上学、玩耍,身旁惟一的流氓就是我,我的责任就是保护他远离极东组,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我想我会跟沈皓一样,平凡而简单的过完一辈子,或许会照义父的打算,表面接下极东组老大的位置,暗地里替沈皓守着极东组。”
他停顿了一下,舒展双腿,一日饮尽杯中的酒,起身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在练湘婷温柔而深思的凝睇下,百味杂陈地继续叙述着那段深深刺戳着他的前尘往事,而练湘婷早已所得心悸不已,眉头深锁地缩在躺椅上,不胜萧瑟的抱紧双臂。
“沈皓,他是个很开朗很温柔的大男孩,我向来把小九岁的他当成小弟弟,他很有自己的主见,上了中学后,就开始对充满神秘的黑社会有兴趣;义父本来就忙,根本没注意到他的交友圈,即使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因为有我在守着沈皓,可是当年刚退伍的我、一直想继续深造,出国成了我的目标,我一直拼命打工赚钱存学费,当我好不容易从哈佛接到博土证书回到这里后,才发现当年才十七岁的沈皓居然跟黑社会的人结下很深的粱子,他和黑社会的情妇有来往,这种不名誉的事让黑社会的人下令要杀掉他,这么大的事他居然瞒着他父亲,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义父在从事正当企业的外表下是个大流氓头,他不敢说,我也不敢提,天真地以为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不会有人知道,就不会有人责怪我那两年没陪在他身旁,让他误以为爱上那情妇是值得的。”
他神色阴森地狠狠灌了一口酒,嘴角掠过一丝轻微而不易察觉的抽搐;“黑社会可以为自己的利益杀人对我们这两个不懂事的年轻人根本不客气,约他们老大出面谈判,来的却是主三十名彪形大汉,我发现情
形不对时,已经晚了,拼着一条命不要,也得让沈皓安全逃出去,因为他是这么相信我,这么单纯的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你瞧,人有的时侯真是盲目而愚蠢,妄想只手遮天,却不知道人的力量实在渺小。”
不等她回答,他自顾自说下去,“我当年只是个充满热血与—肚子理想的少年,哪里是这么多黑道打手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摆子在地上,沈皓见我被抓住了,本来可以趁隙逃走的他居然冲到马路上想找人来救我,一个不小心,让迎面而来的车子撞成重伤,交通乱成一团,黑社会的人见人一多也不敢再闹事,丢下浑身是伤的我和奄奄—息的沈皓,后来,沈皓被送到医院,事情终于让义父知道了。他匆匆赶来,只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充满无言的责备与愤慨,还有一份阴侧恻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怨责和寒意,”他说得好人神,浑然没发觉练湘婷那不寒而栗的瑟缩与几许怛然,温存而复杂的目光,和早已坐起来的娇躯。
“沈皓活了下来,下半身却因为伤到脊椎神经而终身瘫痪,才十七岁的他却只能终生与轮椅为伍,那女人后来一直没出现,身心都受创的他变得封闭,而义父事后说也奇怪,不再对他隐瞒极东组的事,反而告诉他将来由我继承极东组,继续为他效命,沈皓平静地接受了,而我却很汗颜,是我的无知与轻狂、自负,害得他变成现在这样,我无意在他面前接受极东组,当场拒绝了,义父冷冷地告诉我,这是我应该要做的,因为我欠了他们沈家一个正常的继承人。”他的脸再度扭曲了,“是我的疏忽害了沈皓,一辈子都得还他这笔债,不管义父要我做什么,我都不能拒绝,因为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婴孩交到我手上时,是完好无缺的,如今却像个破碎的艺术品只能孤独地待在极东居,我怎能原谅自己呢?我常想如果那天出事的不是他,而是我,那就不会有任何的遗憾,因为我是一个弃婴,一个不被任何人期待的生命。”
练湘婷心碎地摇着头,走到他面前跪了下来,直勾勾地注视着他,雾气蒙蒙的眼眸中有着坚毅而不容转圜的深情,“你错了,我就很庆幸你平安无事的活下来,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感动,我从来不知道在我随波逐流的时候,你竟然过着这么痛苦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