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叫我把这张纸拿给你。”小凌把纸放到爸爸脸上后,侧身钻进棉被里,迳自玩耍了起来。
尉迟劲取下脸上的纸,一看之下,脸色顿时大变。
善恶到头终有报。先前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我走了。
尉迟劲蓦然弹坐起身,差一点因为动作太大而掉到床下。
“这是什么意思?”尉迟劲抓着那张纸,大吼出声。
小凌抱着枕头,跳到爸爸身边,看了那张纸一眼。
“我看不懂。”小凌认夏地回答。
尉迟劲看着女儿,拚命提醒自己要冷静。小凌还在这里,何田田不可能离开太远的。
“妈妈呢?”尉迟劲硬挤出一个笑容,手里的纸张则被他揉成了一团。
“妈妈到很远的地方了。”小凌依照妈妈的交代说道。
“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他的背脊发凉,四肢陷入无力的状态中。
小凌摇头。“妈妈只说叫我乖乖和爸爸在一起。”
尉迟劲把纸团往地上一扔,跳下床,疯了似地冲出房间。
庭园里、厨房里、工作室里,空空如也。
“何田田!你在哪里?”
“何田田!你给我出来!”
“何田田!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
尉迟劲在每个房间里冲进冲出,脸色铁青地大吼大叫着。
“呜……妈妈……呜……妈妈……”小凌哇哇大哭了起来。
尉迟劲一回头,女儿小小的身影正站在房间门口,可怜兮兮地扁着嘴,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淌。
“小凌乖……别哭啊……”尉迟劲冲到女儿面前,一把抱起她,哽咽地说道。
何田田的离去让他心酸、鼻酸、眼睛酸,而昨晚在阳台的缠绵则让他背痛腰酸。
呜……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啦!
“我要找妈妈。”小凌泪眼汪汪地说道。
“我也要找她啊!”他对着天空咆哮出声。
“哇!”小凌再度被他吓得大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我带你去找妈妈,我们去找妈妈……”
尉迟劲抱着女儿冲进房间里,无头苍蝇似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后,他抓起电话拨给了白裕承——
“田田到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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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何田田仍然毫无消息。
第四天,征信社打电话给尉迟劲,因为他们查到了何田田出境到泰国的消息。
尉迟劲挂上电话,目光茫然地瞪着眼前的白裕承。
“她怎么可以扔下我和小凌,一个人跑到泰国?”尉迟劲低声道,不想吵醒好不容易才哭到睡着的小凌。
白裕承苦笑地看着老友,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他。
“我要带小凌到泰国找她。”尉迟劲拿起电话,就要订机票。
“小凌还在这里,田田不会去太久的。你这个时间带小凌出国,万一田田回来找不到人,她会怎么想?”白裕承务实地说道,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尉迟劲瘦了一圈,双颊微凹,原本有型的落腮胡也因为没有好好整理而凌乱得活像个山中野人。
“她敢出国,难道就不怕我也把小孩带出国,让她回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吗?”尉迟劲怒瞠着眼,用一种压低的喉音咆吼着。
“我想,你应该觉得开心。”白裕承低声说道。
“你疯了?!”尉迟劲才暴喊一声,马上就又压低了声音。“老婆失踪,我有神经病才会觉得开心。”
“田田把孩子交给你,代表她信任你。”
“真的信任我,就不该一声不吭地抛下一张纸就走人。”尉迟劲瞪着她留下的那团纸,忍不住又把纸团抓到手里,泄忿似地再揪拧成一团。
“你能怪她吗?这是你的报应。”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一枪枪毙四年前的我!但是,现在再来责难以前的我,是不是太不实际了?我知道错了,也愿意再为我们的关系付出更多,我和她难道不该更努力地发展未来的路吗?”
尉迟劲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心情烦躁地在房间里拚命地走路,好发泄他的情绪。
“你说得很理性,但感情这回事,终究还是没法子用常理去规范。”白裕承爱莫能助地双手一摊。
“她真的什么都没告诉你吗?”白裕承有过隐瞒人的前科,尉迟劲怀疑地瞥他一眼。
“没有,我对天发誓。”白裕承马上表态,免得被尉迟劲饱以怒拳。“说说看你这几天一个人带孩子,有没有什么深切体认?”
“我简直想把我妈和何田田供到庙里,早晚三灶香膜拜。小凌很可爱,但是怎么会有那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啊?睡觉前要喝牛奶、讲故事,上完厕所要帮忙擦屁股,玩石子家家酒,可以玩一个小时……上战场打仗,可能还比陪她来得容易一点。”他呻吟了一声,侧头看向女儿酣睡的小脸。
“更可怕的是,我还是觉得小凌可爱到不行。”尉迟劲叹了口气,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当然啦,小凌像……”白裕承的目光越过尉迟劲肩膀,和房门边的那道水眸交会。“小凌像妈妈,当然可爱了。”
何田田举起食指放在唇边,要白裕承噤声。
“那要不要再谈谈你等待何田田的感觉?”白裕承拍拍老友的肩膀,希望能逼出一些感人肺腑的句子。
“等待的日子很不好受,毫无音讯的感觉更差,而完全不知道对方心里正在想什么的感觉,简直生不如死!”尉迟劲重重地拍击了下额头,苦笑着。“我这几年不闻不问的逃避,还真是让人发指!”
何田田无声地往前走了一步,微拧的眉心代表她听得非常专注。
白裕承赞许地对尉迟劲点点头,认为他这些话说得很有悔意,应该能达到一些加分效果。
“但是,话又说回来,我其实没有那么悔不当初。”尉迟劲抚着下颚,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你说什么?”白裕承结巴了起来,拚命地对尉迟劲使眼色。
“我说的是实话啊。”尉迟劲理直气壮地看着白裕承,愈说愈觉得有道理。“当年的叶莲是个好女孩,但她不是个能和我相抗衡的伴侣。她对我的好,只会让我肆无忌惮地欺压她的善心,这样的情况,总有一天会出楼子的。而我当年的出走,确实是让她成长了不少,因此我才会遇到后来的何田田。所以喽,我当年的决定其实并没有那么错误。”
何田田站在尉迟劲身后,闻言眯起了眼,双手紧握成拳置于身侧。他居然敢说得那么理直气壮,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我当然也知道,我的离开带给她很大的痛苦。所以,我接下来的日子会对她加倍的好。不论她是离开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我都会等下去!因为我现在很清楚地知道我爱的人就是她,我不能没有她!”尉迟劲说得慷慨激昂,双手在空中挥舞着。
何田田后退一步,免得被飞拳波及。
白裕承则是松了口气。
“但是,等她一回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扭断她的脖子!我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她居然还搞这种失踪把戏,”尉迟劲又说。
这一回,白裕承捣住脸庞,伸手往尉迟劲的身后一指。
“你有胆就扭扭看啊!”何田田冷冷地说道。
尉迟劲的心跳顿时中断一拍,他跳起身回头一看——
晒了一身小麦色皮肤的何田田,正双臂交叉在胸前,表情愤怒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