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的,以眼神交会来决定由谁开口。
其实,除了“当事人”以外,谁也没资格开口。
廖大海深吐一口气,将脸从双掌中抬起,眼神呆滞地盯着脚尖前方,冷淡开口。“我们离婚吧!”
他看起来很平静,仿佛他说的只是“我们去吃饭吧”这么简单的话语。
“什么?!”龚秋萍惊呼。
连袁依洁都克制不住低呼出声,廖大川立刻伸过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这个时候不要有任何声音与意见会比较好。
“廖大海,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龚秋萍眼球布满血丝,分不清是因为生气还是难过。
“我说我们离婚吧!这个婚姻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说出这些话让廖大海不但不难过,反而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龚秋萍瞠大眼瞪着他。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怀了你的孩子,你才说要离婚?!你是高兴过头神经错乱了是不是?爸妈盼了这么久的孙子耶,你说离就离啊!爸妈会同意吗?”
“这个孩子不是我的。”廖大海始终很平静。
袁依洁也瞠大双眼,差一点又低呼出声,幸好廖大川事先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以紧捏她的手一下来提醒她要克制住。
龚秋萍原本气得胀红的脸色,瞬间变成惨白无血色。“你胡说什么!这孩子不是你的,难道是鬼的吗?”态度明显软化,不像刚刚一副所有人都亏欠她的理直气壮模样。
“孩子的爸是人是鬼只有你最清楚,但肯定不是我!早在我们结婚后第二年,我就因为奇怪为何你迟迟没有怀孕而自己做过检查,才知道原来我有罕见的非阻塞性无精虫症,即使输精管是畅通的,可是精液里面却找不到一只精虫。”
“为了不让爸妈一直空等待,在确定是无精虫症后,我就和他们及大川讨论过了,也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觉得对你有所亏欠,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何要百般容忍你?爸妈年纪都这么大了,为何还要看你的脸色?爸爸何必每个月给你那么多的生活费?妈又干么常常买首饰送你?既然你都不珍惜,还在外面找男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好聚好散,协议离婚吧!”
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对龚秋萍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对于父母亲他非常感恩,为了替他留住面子,所以帮着他隐瞒,甚至容忍气焰嚣张的龚秋萍。
“你为什么不早说~~”龚秋萍强势的态度终于溃堤,她掩面而泣。
她一直都认为廖家人好欺负,每个人都怕她,所以不但在家里很嚣张,还因为廖大海都忙着医院的事而干脆自己到外面觅野食,反正公公和大海每个月给的钱够她养好几个小白脸,所以她当然极尽所能的荒淫度日。
要不是因为廖大川那天突然带袁依洁回家,让她担心自己会因为没有替廖家生下一男半女而地位不保的话,她也不会起了想要赶快怀孕的念头。为了安排这次受孕,她不但事先在外面做“功课”,回到家还得硬逼廖大海“缴械”,怕的就是东窗事发呀!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个结果,让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怎么说?你不知道就已经对我们这么刻薄,要是知道了,不就天天烦着爸妈要钱,天天把我贬到一文不值吗?”廖大海还是维持平静。
整件事让他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无辜的爸妈,为了他、为了家庭的和谐,即使在外面交游广阔、呼风唤雨,回到家还是对龚秋萍百般容忍。幸好,一切终于要结束了,他宁愿让大家知道他不孕,也不想让家人再受到伤害,尤其是已经渐渐年迈的双亲。
“你——”偷人的是她,她也无话可说。
“今晚你就搬出去吧!把你的东西也全部带走,我不想再看到任何跟你有关的东西。”廖大海难得态度如此强硬。
龚秋萍红着眼看看大家,发现没人对廖大海的话有意见,也就是说大家都赞成她马上离开就对了。
她将视线停留在袁依洁脸上,只见她尴尬的将头撇向廖大川的方向,不愿对这种家务事发表任何意见。
龚秋萍将眼光再度调回到廖大海的身上。“那离婚条件呢?”在这种时候还能厚着脸皮说这样的话,大概也只有她了。
廖家人似乎早对她的贪得无餍见怪不怪,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而第一次碰到这种事的袁依洁,手又被廖大川紧捏了一下——也许离开廖家的时候,她的手会变形成佛手柑也说不定。
“两百万现金,再多也没有了。”他本来可以一毛都不给的,但他希望好聚好散,至少他真的“曾经”爱过这个女人。
“什……呃!那……爸和妈买给我的那些首饰呢?”两百万根本不够她塞牙缝,只好冀望其他部分可以补足。
看到她到这个时候还是这么计较,廖家人同时轻叹。
一直保持沉默的廖爸爸终于开口了。“不管是谁送的,只要是属于你的东西你都可以带走。”廖家根本不会和她计较这些,只希望这个恶梦能赶快结束。
“除了大海给的两百万,我另外再加一百万给你,这几年你就算没有功劳也有一点苦劳,所以算是我们给你的一点补偿。”廖妈妈补充道。
袁依洁终于知道廖家一家真的都是好人,龚秋萍这么糟糕,他们都还愿意给她这么多,只能怪龚秋萍人在福中不知福,才会白白放弃这么好的夫家。
廖大海做结语。“你去整理吧!我明天就找律师办理。”
龚秋萍上楼后,客厅陷入静默,没有人想开口。
廖大川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要把空间留给爸妈和大哥,所以和他们打声招呼后就先带着袁依洁离开了。
第十章
廖大海和龚秋萍签字离婚了,听说龚秋萍怕廖家将她偷人的事说出去而被嘲笑,所以带着所有的家当躲到偏远的乡下,至于她是否决定要生下那个父不详的小孩也没人知道。
至于廖大海,因为担心医院同事的“关心”而辞去医院的工作,转而接受美国某个研究单位的邀约,到美国专心做研究去了。
袁依洁对这整个事件一直有种失落感,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对廖家算好还算坏?
“在想什么?”廖大川端着两杯刚煮好的桂圆红枣茶过来坐到她身边。
“没什么,不知道大哥在美国过得好不好?”她心底早已将廖大海当成自己的大哥般看待。
将杯子递给她,示意她趁热饮用,自己也先啜一口。“很好,至少比在台湾时快乐,现在做的工作是他最喜欢的研究工作,工作时不用面对苦苦哀求的病患,回家时不需闪避嚣张跋扈的老婆,这样的日子让他觉得自在。”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他。”小心翼翼地轻啜一口热茶。
廖大川将茶杯放回茶几上。“我们天天联络。”他们兄弟之情本来就很深厚,是后来因为龚秋萍的“加入”他们才会比较少联络。
“喔。”她也将茶杯放回桌面。“那伯父伯母呢?他们会不会觉得孤单?”她觉得他们好可怜喔!
“还好,他们安排不少活动,日子过得很惬意,少了她,他们变得更快乐。”
“那就好。”要是听到廖伯父他们过得不开心的话,她会很难过。
廖大川眼睛带笑地瞅着她。“没有其他的问题要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