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屈士全回神,欲开口,却见慕容决眼神一沉,立即识相地闭上嘴。
“其实,大人有所不知,早在好几个月前,贵公子便曾经醉得兽性大发,当街调戏我家遥少,教我家遥少颜面大失,近个把月都不敢上街,若是要让他们私下解决这两桩事,算了算,贵公子还欠我家遥少多了点。”说到最后,慕容决语气一沉,长睫微微敛下,却掩不去藏在眸底的威仪和淡淡杀气。
屈士全见状,不自禁咽了咽口水,讨好笑道:“慕……你怎么说就怎么算,这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个儿处理,不过……”他推了推身旁一脸傻愣的屈勇。“勇儿,还不赶紧同遥少赔不是?”
“爹?”屈勇不解极了。
“快点!想要爹在众人面前丢脸吗?”屈士全浓眉一挑。
“可……”怎么会是这样?明明说好不是这样的,怎会急转直下变成这样?可,爹都这么说了,他要是不从,爹肯定会给他一顿苦头吃,但若要他从,天晓得他心里有多呕?!
“真是对不住了!”他咬牙低喊了声:心不甘情不愿极了。
慕容决轻勾笑意,拍了拍闻人遥的肩。“遥少,还不举杯敬公子?”
“哦哦。”闻人遥点点头,拿了杯水酒一饮而尽。
“大人真是教子有方,如此有教养又有肚量,咱们就一笑泯恩仇吧!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慕容决笑得眼都弯了,然而笑意依旧不达眸底,轻滑的嗓音滑润极了,听起来十分悦耳,但仔细一听,不难发现口吻透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这么说就不对了,咱们哪来的恩仇呢?咱们现下才方要结缘,何来恩仇?”屈士全放声笑着,拿起酒杯道:“今儿个中秋,就是咱们订下盟约之日,愿咱们两家往后交好,一切安泰。”
尽管闻人遥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要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简单解决,相形之下,昨儿个担忧得睡不着觉的自己,可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一旁默不作声的闻人唯静观其变,敛下长睫暗自打量。
而始终站在闻人遥身后的慕容决目光炯炯地直视屈士全,及一脸忿忿不平的屈勇,虽说是麻烦了点,但事情既然要做,就得要干净俐落,省得哪日再滋生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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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闻人府前院近侧门的林子里,一抹身影伫立已久,直到宪搴的脚步声传来,他才缓身转过来。
“决爷。”来者是知府大人屈士全,只见他上气不接下气,却依旧扬起讨好的笑脸。
慕容决轻勾笑意,道:“有劳大人走这一趟路。”
“不不不,小的已有多年没见着决爷,方才一见着,还以为已逝的世延老爷复生了呢!”屈士全抹去额上的汗。
“哼!是吗?原来大人卖的面子是给我爹的。”他勾唇笑得阴冷。
“不不不,这面子自然是卖给决爷的,只要决爷交代一声,小的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屈士全用尽全力地讨好。
“犯不着做到这种地步,我不过是希冀你能够好好地教养贵公子,别要他再来打扰我家遥少,要不,再有下次,就连我也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口吻是一贯的凉意,然而字里行间却透着毫不掩饰的强硬。
“是是是,小的明白了,从今儿个开始,绝对会好生约束他,绝对不会再让他到外头滋事扰民。”
“那就好。”慕容决挥了挥手。“你可以走了。”
相约屈士全到后院侧门会面,要的只是他一个承诺,但是时间不得拖长,若是害得他在府里露出马脚,屈士全这个知府也可以不用干了。
“是是,小的告退。”屈士全作揖往后退,然退了两步,却又突地想起,道:“只是,决爷怎会来到开封?又怎么会在闻人府里委身为奴?难道决爷是为十五年前的灭门血案而来?”
灭门血案?慕容决蓦地抬眼睇去。“你知道那件事?啊!我想起来了,当年你还是刑部侍郎,当初逮到灭门血案主使者,不就是由你审理的?”
“不,小的当初审理之人,不过是被强押上罪名的无名小卒,真正的主使者,已被世延老爷就地正法。”回想起当年,小小刑部侍郎的他,头一回发觉,原来能够在大内翻云覆雨的人,并不是非要是大官不可。
慕容世延虽说是一介商人,但是交友广泛,朋友里头不乏达官显贵、王公贵族,甚至就连江湖儿女或是草莽之辈皆有。
如今慕容世延虽然已经去世,但不管在何处,慕容府的影响力却依旧历久弥坚。
“哦?”爹?这可真是教他意外极了。
爹那个人向来放浪不羁,随性又潇洒,印象中没见爹发怒过,但爹竟会为了当年灭门血案而勃然大怒,甚至逮住主谋就地正法。看来,闻人笑和其妻子在爹的心目中,果真是异常重要的存在。
“就连这座闻人府亦是世延老爷亲自绘图设计,差来百位工底日夜赶工造成,甚至就连城里数家酒楼客栈,也都是由慕容府拨出给闻人府经营的。”他又走近了几步,压低声响,仿若在挑拨两造。
慕容决敛眼瞅着他,猜出他的心思,似笑非笑地道:“哦?既然你知道我爹力挺闻人府,何以今儿个还放纵贵公子骚扰闻人遥,甚至还亲自出马,打算为贵公子讨一口气呢?”
他是想着爹已经过往,慕容府不再与闻人府交好,从今而后再无人替闻人府撑腰,所以胆子便大了起来?甚至想要打压闻人府,以拉抬自己的声势?
“呃?”难道他猜错了?慕容决到闻人府,并不是为了想拿回当年属于慕容府的产业?
“你以为那么一丁点产业,入得了我的眼吗?”慕容决冷哼一声。
屈士全微愕,没料到他竟读出他的想法。“决爷说的是。”
“你走吧!”他不耐地摆了摆手。
“是。”他必恭必敬地告退,然而走了两步,突地听到慕容决出声。
“慢着。”
“决爷?”他回头。
“当年那桩灭门血案,你很清楚吗?”慕容决沉吟了下。
“清楚,至今依旧历历在目。”
“哦?”顿了顿,慕容决才缓声道:“那你可知道闻人府三位少爷是何来历?”
“当然知道。”屈士全笑得狗腿,巴住机会,非要替自己挽回颜面不可,以博得慕容决的好感。“话说当年,世延老爷和闻人笑的交情非同寻常,记得闻人笑迎娶美娇娘,喜获麟儿时,听说世延老爷还亲自送上一枚稀有的血沁翡翠。”
“哦?”送上的不是琉璃纸吗?他不禁微蹙起眉。
“没多久,灭门血案便发生了。”屈士全敛眼回想着。“决爷应该知道闻人笑出生草莽,当年为了归隐,将所有家产分送给下属,也算是交代了兄弟们的生活,但是又听说,灭门血案的主使人便是闻人笑当年的下属,但究竟是为了什么,可能只有世延老爷知道。”
慕容决忖思着,半晌才又道:“可你还没告诉我,那三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们正是闻人笑的……”
“大人。”
一旁小径传来闻人唯淡淡的唤声,两人不约而同睐去。
“还在想大人的座轿为何还在外头守着,原来是大人尚未离开。”闻人唯勾着淡淡笑意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