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老讨厌别人拿他的脸作文章,可如今,他却恨这一张脸为何不能吸引容决的目光。
“遥少情窦初开了?”楚大娘问得很小心。
闻人遥回神,嗫嚅了下。“不是我,是我的朋友。”他打死不认帐。
“哦?”那就好。
到此,没人再开口,空气似乎又凝结了起来,满满的沉默压得他胸口发闷。
闷啊!他真的好闷,闷得头昏脑胀,闷得胸口发痛,他想要找个人聊聊,找个人诉说他的心情!
牙一咬,把心一横,他决定说了。
“大娘,你会不会觉得我扮女装很可笑?”他索性闭上眼,豁出去了。
反正身旁只有楚大娘,其余的人皆在外头,他们不会听见的,就算听见了,相信他们也不敢碎嘴。
楚大娘闻言,刀子蓦地停住,瞪大的水眸眨巴眨巴地睇着他,仿若从他嘴里吐出了多令人匪夷所思的话语。
“算了,当我没说。”瞧她的反应,红晕爬上他清俊的脸,教他不由摆了摆手,随即想要离开厨房。
“我帮你!”楚大娘突然丢下刀子,紧抓住他的手。
“嗄?”他是不是听错了?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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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底是上哪去了?”
近掌灯时分,大厅里闻人唯坐在主座,而慕容决站在身侧。
“要不要派人到外头找找?说不准是开眼界去了。”冷哼一声,慕容决似笑非笑地道。
闻人唯微恼瞪去。“别在这当头说笑,你明知道他没有那种心思。”
“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那一晚,他对他问过的话,他全都忘了。“与其在这儿呆坐,倒不如派人到外头找。”
“他没有外出,前门后院我全都加派了人手,没人瞧他踏出府外。”
“是吗?”他倒是挺习惯掌控每个人的行踪嘛!不过是几个时辰找不到那天真少爷的下落,闻人唯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了,可见他对他的宠溺有多么深。
不过,遥少既没外出,究竟会是上哪去了?
慕容决敛下长睫,暗自思忖着,闻人府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里头造景园林和人工湖泊也占了大半,院落里找不到他的人,难不成是跑到哪座林园去了?
在这种快要入冬的时节,他是不染上风寒不甘心吗?以为把自己整治得狼狈一些,他便会大发慈悲去探他?
别傻了,一来闻人唯不会答应,二来,他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没时间和他搅和。
任凭大少爷他恣意妄为,也不关他的事。
“二爷、二爷,找着了!”
楚云拉开喉咙大叫着,唤回慕容决恍惚的神智,侧眼探去,见着楚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大厅里。
“人在哪?”闻人唯立即起身。
“在我婆娘哪儿。”
“嗄?”闻人唯有些意外竟会是待在楚大娘哪里。自从他明白何谓男女有别之后,便与她没那般亲近,想不到--“怎么没带他过来?”
“那个……”楚云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究竟是怎么着?”
“还是请二爷先到我婆娘那儿瞧瞧吧!”楚云探了慕容决一眼,碍于他在场,不敢明说,只能乏力地叹了口气。
闻人唯闻言,微蹙眉头,随即起身朝后院定去。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会教楚云那般难以说出口?
不一会的工夫,三人来到下人房最边上的总管房,开门探去的瞬间,慕容决和闻人唯倒抽口气,两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切。
楚大娘站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而一旁还有位姑娘,像极了画中人……不!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只见她一头长发绾成懒云梳,上穿银红纱白绢裹对领衫子,外搭豆绿沿金红心比甲儿,白杭绢画拖裙子,粉红花罗高底鞋儿。
秀在其神,美在其韵,那精致的五官淡抹胭脂,美得蚀骨销魂,教人怎么也转不开眼。
慕容决近乎贪婪地盯着那张挟春含羞的粉颜,仿若精雕玉琢似的,带着迷魂魔性,教他几乎是屏气凝神地注视着她的美丽。
是她!分明就是她了!
仿若有股力劲掐住了他的喉头,他可以清楚地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止,感觉心脏在胸口激动跳颤着,感觉全身都止不住地激悸,教他得要使尽全力才能遏止冲上前,将她紧拥在怀的冲动。
“小,小遥?!”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窒闷气息,好半晌,闻人唯才轻启口,打破一屋子的沉默。
开口时,才猛然发觉自己的喉头干涩得难受。
“二哥……”闻人遥羞赧地低下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闻人唯无力地闭上眼,揉了揉发疼的额际。
“我……”闻人遥偷腼着慕容决近乎痴迷的眼神,心头有股难喻的酥麻和暖意,感觉有点羞,却又有几分自豪。
瞧,他说过了,若他肯扮女装,绝对美过酒楼里的花娘!
但是二哥……
“荒唐!”闻人唯恼声低咆道。“堂堂男人竟扮红颜!这事若是传出去,象话吗?”
“我……”闻人遥无言地紧抿菱唇。
总不能同二哥说,他是为了出口气,是为了让容决比较,为了让容决爱上他吧?
“谁要你这么做的?”
“是我自己。”
“去换下来!”闻人唯冷声打断他。
“可是……”
“换下来,别要我再说第二次!”闻人唯恼吼一声,随即转头就走。
“容决。”
见慕容决欲跟着二哥一道走,闻人遥不由出声唤他,见他僵了一下,再回头睇他一眼,眸底五味杂陈,没多说什么,随即跟着离开。
闻人遥原想要再开口,却也只能无奈住口;扮女装是想给他瞧的,本来还想同他聊上两句,想和以往那样和他东南西北地聊,聊得彻夜不眠,岂料竟会是这种结果。
心,不知怎地,又疼了。
从那一夜过后,他似乎走不进容决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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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我先回房了。”
“嗯。”躺在床榻上的闻人唯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先离开。
关上门,长廊走到底,推开门,迎接他的是满斗室的黑暗与孤寂。
慕容决乏力地躺到床榻上,就连起身点上火源的气力都没有。
他到底是怎么了?一整夜的心浮气躁,一整夜的心不在焉,静不下心,完全无法可治。
耳朵里轰轰作响,而脑袋里却翻飞着那一抹怎么也挥拂不去的身影。
那小子究竟在想什么?居然扮女装,偏偏扮相又是那样地教他动心起念,教他情难自遏。
天真遥少到底打算如何整治他?非得要搔得他心猿意马不可?!
这当头,他岂容私情作怪?
浑蛋小子,下回再见着他,非狠狠地笑他一顿不可!非得要笑得他往后再也不敢到他跟前打转!
恨恨地闭上眼,突觉酒意发作,睡意浓浓地袭上他。
也真是倦了,陪着闻人唯东奔西跑,甚至还扛着酒醉的他回府,他也真的是累了,想好好地歇着,别再让任何放肆的画面叨扰着他。
饶了他吧!他真是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一抹影子缓缓袭上,掩去了长廊投射在房内的光,一会,影子缓缓移动到门前,推开门,静寂的夜里蹦出些许摩擦,随即又阖上。
恢复男子装扮的闻人遥摸黑走到床榻前,轻轻地在床沿坐下,眯起水眸注视着他浓眉微蹙的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