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口闭口都是明环婶,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当父亲的,还输一个邻居?”
“好,好,我知道你性格。”米宝云受够了他的沙猪脾气。“可是,敏慧是回去教书,不是去做坏事,你当人家的父亲,不能放任不管啊!”
“不然,你认为我该怎么做才好?”方明峰没好气地问。
“女孩子家必须有人陪伴、照料,有些工作也需要依赖男人来做。”米宝云柔声地劝说。“你把阿川派去照顾敏慧,然后再把乡下的旧房子重新盖过,让敏慧住得舒服些。你知道的,那房子太旧,翻修也没用,重新盖过才是根本。”
阿川是方明峰的司机兼护卫,为人忠心、勤快,值得托付。那栋传统台湾黑瓦、近乎稻埕的四合院,变成新颖、满园浓荫的欧式建筑,感觉也棒极了。但是,一次放水、两次放水,女儿不爬上天去了?
“说话不算话,我这个做父亲的威严何在?”方明峰质问。“明峰,敏慧是个女孩子,你不需要那么强硬,敏慧很敬爱你你……”
“女儿敬爱父亲是应该的。”方明峰没好气地应着,“我告诉你,别急着指责我,我做事不是你们料想得到的。”
“好好,你性格。”米宝云激动地叫着:“那你到底准备怎么做?”
“我已经在做了。”方明峰妥协道,继续看着手里的人事资料。
早年未发迹时,他只身在外打拼,风霜雨露,为的就是给妻女更好的环境,但在能穿金戴银、呼奴唤婢之时,女儿居然倒行逆施地回那穷乡僻壤去教书?
教育失败,也恨铁不成钢,但无论如何还是自己的女儿、一块心头肉,现在方明峰就是准备找人来接替阿川的位置,好让阿川去陪伴女儿,直到她倦鸟归巢、迷途知返为止。
刚盘算好人选,家里的电话倏然响起。
“老爷,您的电话。”佣人恭敬地递来电话。
方明峰接过电话,听见电话里传来陌生的女声,她说她叫阿霞。“啊个阿霞?”台湾起码找得到三千个阿霞,方明峰望向米宝云,猜想可能是她的姐妹淘,于是干脆把电话递给她。
“我是宝云,请问你是谁?”她客气地问。
“我是后山的阿霞,你以前的邻居,你忘了?”
认出阿霞独有、高分贝的声音,米宝云转头对丈夫说:“是以前乡下的邻居,阿霞啦!”
方明峰长年在外,但对宗亲、邻居可不生疏,当然记得后山的这号人物。
不过,阿霞风评素来就差,他懒得多费唇舌,挥挥手示意米宝石应付她。“阿霞,好久不见了。你今天拨空打电话,有何指教?”米宝云客气问。
“指教不敢啦!可是,我有件要紧的事……你先生呢?”
“他现在没空耶!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也一样,我会负责转达的。”专程要找方明峰,米宝云感觉不寻常,不过,他不想接电话也是事实。
“好吧!既然你不介意,那我就直说了……”阿霞语出惊人地说:“你家敏慧跟人家同居,你知道吗?”
“敏……”敏慧跟人家同居?“你怎会这么说呢!”
李宝云强忍着惊慌,听着阿霞细说分明。
“不只我说,整个村子大家都议论纷纷呢!”阿霞暧昧地说。“那男人整天和敏慧进进出出、有说有笑的,像夫妻似的,多恩爱啊!”
“怎么了?”方明峰敏锐的视线投射过来。
米宝云装作若无其事地应付电话说:“哪里,我该谢谢你们才对。敏慧都是亏了大家照顾,我们才能这么放心啊!”
“没有明媒正娶,这是露水鸳鸯,你放心?”阿霞尖锐地说。
露水鸳鸯?米宝云握着电话的手颤抖着,连笑容都僵硬得一如落地即碎的玻璃,但阿霞依然自顾自地讪笑着,直到方明峰朝院子走去,她才语重心长地说:“阿霞,饭随便吃,话不能随便说耶!”
“哎哟!宝云,你到现在还没听进去喔!”阿霞怪叫着。
“这种事关系敏慧的名节,你叫我如何……”
“这种事我哪敢乱说?要不是看在我们邻居多年的份上,我不会那么鸡婆地来讲这件事呢!你知道吗?那男人整天陪进陪出的……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到你会气死喔!”
“你知不知道那个男孩子做什么的?”米宝云忧郁地问。
“警官,可惜是个道道地地的流氓。”
“流氓?”米宝云错愕地重复,但随后恍然大悟。“阿霞,那个警察是明峰拜托分局派去的人,你可能搞错了。”
“你说,那……那男人是分局派去的?”
电话那头满是讶然,但米宝云却露出笑容。
“是啊!因为明峰要出来选县议员,公司又有黑道来捣乱,所以我们才拜托陈分局长照顾敏慧。那个警察和她‘形影不离’,我想,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可是……”阿霞不死心地说:“我听药房门口卖槟榔的说,他不但作威作福,还仗势欺人呢!我这么说是怕敏慧吃亏,你可不要误会我在造谣……”
“我没有说你造谣……”
“谁造谣?”方明峰进来,一脸狐疑望着她。
“误会一场。”米宝云小声对丈夫说,准备挂了电话,但阿霞的叮咛仍是非常刺耳。
“宝云啊!我觉得那男人实在是意图不轨,你最好管管敏慧,不然被带坏就糟了,那男人很会做样子的……”
“谢谢。”米宝云如释重负地挂上听筒。
“到底什么事?”方明峰急切地问。
“阿霞啦!”李宝云勉强挤出笑容。“陈分局长派了警察去保护敏慧,她不知道,以为我们敏慧和人同居了……”
“同居?保护期限已经过了,难道,那警察还在那里?”
“喔……没有。”这件事米宝云已经打电话问过,不过,此时她感觉有些慌乱,连忙说:“就是这样,阿霞才会打电话来说。她很热心,也有些莽撞,所以才会造成误会。”
热心不热心,方明峰不知道,但这件乌龙事却让他感觉非常不悦。
他视线落客厅里、音始终校得很准的钢琴上,凝视久久。
那架琴总是擦拭得晶亮,不染尘埃啊!
经过一个月的布线、埋伏、跟监,已经确认农舍是安非他命制造工厂。这几天分局将配合拥有强大火力和一流菁英的市警局,按照召开多次的专案会议所一定的步骤,清剿这个麻药大本营。
骆同森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了,虽然不时电话问候,但无补米蕊绽的牵挂,反倒让她心慌意乱。
“敏慧,干这行就是这样,不过,你放心,为了你,就算死,我也会回来。”骆同森最后一次走前说。
歹徒装备精良,凶狠嗜血,就算执法人员身怀绝技,也只能自求多福;就算身经百战,也可能失守、饮恨。
拉吉在一旁摇头摆尾,跟左跟右。骆同森把它驯服得很乖,不管她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拉吉是一条聪明伶俐、从不惹麻烦的好狗。
“拉吉乖!爸爸等一下就回来看你喔。”她拍拍它,寻求一个心安。
踱过无数步伐,踱掉一个假日的早晨,近晌午时分,一辆闪亮的高级房车出现在斜坡,接着驶上水泥地。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父母衣履光鲜地下车,但米蕊绽的讶异胜过开心。她快步地迎上前去,但拉吉却对着贵客龇牙咧嘴,活像要啃来者骨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