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师傅,我们杀了它吃肉吧。”小小少年舔着唇,一双眸子机灵聪慧,手抓在眼前的小驴子上。
似乎是感觉到了这个小孩子对它有邪念,被抓住的小野驴一时撒起野性来,后蹄一踢,蹬到了那个小少年的肚子上。
“唔……敢踢我!不想活了!”十二岁李斐身体柔韧,敏捷地跳过去,一下子骑在那头小驴身上,扯下衫中布巾蒙了小野驴的眼,再旋身一踢,飞速跳将下来。
小野驴躺倒在地上,四蹄朝天。
“敢踢我!哼,吃了你,红焖驴肉,荞面驴肉饭、驴肉水晶饺、松蘑炖驴肉、红扒驴肉、酱驴肉、清汤大碗驴……”少年一边拿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绳子绑起驴子的四条腿,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驴肉小米粥,嗯,炖小米粥也不错,又香又补;不过太麻烦了,要不直接火烧罢了,又脆又软,不错不错。”
师傅站在一旁,听着眼前的少年嘴里咕哝着,微微地蹙了眉。“你都吃过?”
“当然。天上龙肉,地下驴肉,驴肉最好吃了。”小少年咽了口口水。
墨樵蹙着眉,这等菜色,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常吃的。
小野驴四蹄被绑,肚皮朝天,鼻子里喷着气。
绑好后,少年拍拍手,满意地望着被缚的小驴,“真是大收获啊,师傅你说是不是?”眼前的小野驴毛色光亮,尤其是肚皮上的软毛,少年伸出手去,摸着柔软顺滑,竟然是越摸越起劲,越摸起上瘾。“真好啊……”小少年满意地感叹道。
“唔——”小野驴闷声叫唤道,四蹄乱动。
年长的师傅站在一旁,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喉间轻轻地滚动,最后竟是轻笑出声。“呵呵,呵呵呵——”
蹲着的少年闻笑抬对,望见师傅如此明媚笑容,一时竟是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似的,机灵聪慧的眸子中一瞬间似乎闪过什么,却又立刻回复了那种年龄的单纯清朗。
“唔——”被受性骚扰的小驴不停地乱动起来。
呵呵笑着,墨樵蹲下身来,指着李斐不停在小驴身上抚摸之处,“呵呵,斐儿,这儿叫驴鞭,有一道菜叫菊花驴鞭,本草中对此物有记载,有滋肾壮阳之功效。”
“啊?”少年一下子跳将起来,望着自己的手,半晌,才像是烫着了手般地连忙在衣服上擦擦,指着小野驴,“这,这,这里是它的……?”
终于摆脱性骚扰的小驴虚脱地躺在地上哼哼。
为人师傅止不住,仍在呵呵地笑。
小少年红了一张脸。
“谁会知道这里是它的……”下面的词语说不出口,少年羞赧着一张脸走过去使劲地提提小野驴,估量着重量,“小小年纪,肉不长多些,这些地方倒是发育好了。”他嘴里咕哝。
墨樵听得他口中如此啼咕,不由哑然失笑。
“师傅,我们回去吧。”小少年拖着小驴,“您今天教了我那么多,也累了,您的伤还没好呢,正好今天晚上煮了这头小野驴,有肉吃。”
墨樵眉峰微抬。“今日所教的五篇仁义你都懂了?我记得我只讲解了四篇。”
小少年吐吐舌,回眸瞅瞅小驴,咽了口口水,“要不师傅,我们找个地方,生起火来,边烤边吃?这不也是书上说的乐趣吗?”
墨樵眼皮一抬,少年一下子看到,立刻又道,“师傅,我也知道时候是不早了,要不师傅,咱们直接把它生吃了?我去旁边村店里打些酒过来,听说生驴肉特补,别有一番风味。这样子,我们也不用浪费生火的时间了,师傅您也能把那第五篇纪事讲完——”话还未说完,脑门上就被敲了一记,抬起头来,见师傅轻笑,“让你念书,竟然就一个劲地算计起这头驴来了!”
言语似是微怒,但是语气中的笑意却是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
少年也是胆大,料准了师傅不会生气,嘿嘿嘿地笑,被拖了几步的驴捱不住路上石头,一个劲地乱叫起来。
“先放在一旁吧,等把今天的书讲完,我们就回去。”墨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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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
“养起来吧,以后你上街卖东西,也好有它来帮你驮些笨重货物。”墨樵笑着,搓了手中绳结,望见少年仍是站着,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那头小驴。
“它那般暴躁,都还敢踢我,哪会有用。”少年不以为然,“养上几天瘦了,就掉膘了。还不如现在吃了它最好,”
脑门上再被敲一记。“过来绑好。”
“噢。”不情不愿地过来,把绳结绕过驴子的头,留了长长的两条在手里,少年手快,一下子便打了个结,放在手里。
墨樵苦笑一声。“毛躁性子不改。”
师傅晚上刚沐浴,黑发散着待干,方才风起,略嫌粗糙的绳结,竟是结住了他的一小束头发。
少年吐了吐舌,想解开,结果千解万解,竟是打成了一个死结。墨樵摇摇头,掏出一方小小匕首,割断了那一小束头发。
“真是便宜了这头驴了。”少年咕哝着,清亮的眸子溜溜地转,抢过师傅手中匕首,也割断自己一束发,拾起另一条搓好的绳子,仍在原来的绳结上,再缚上一个死结。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缘系三生,结发千年,嘿嘿嘿……”少年似乎是在傻笑着。
“你?”墨樵心一震,抬头,望进少年清亮的眸子里。
“嘿嘿嘿。”少年满意地望着那两束缚在一起的头发,痴笑着,再跑进房内,找了一块红绸绑上,把两束头毛跟绳结包起来,两头系好,“嘿嘿,师傅,这下子就可以拿在手里了。”
少年的眼眸中,似是清朗不知世俗,只是痴笑着,笑得一脸满足幸福。
每牵一下,就是握住结发之情。
嘻嘻。
当晚,少年在梦中奸笑,口中胡言乱语,“嘿嘿,师傅,我的发妻……”被同床睡在一旁的师傅又踢又打,几次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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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醒来了……”
“嗯……”梦太甜,不想醒来。
“老爷,醒醒,醒醒……”
“嗯……哼……”张开一只眼看看,整个房间里灰蒙蒙的,显然太阳还未出来。“干嘛……很早啊……”
“今天下雨,老爷,已经是快到午时了。”小福端来热水。我懒懒起身。忆起昨夜美梦,嘴角带笑。起床之际,衣衫中掉出一件事物来,竟是昨晚草草放在袖中的墨樵的信。
一时心中略有些悲凉。
哎,一起床就看到这个,真是……
“老爷,您今天……”小福看到信,欲言又止,“今天早上要去?”
“是啊。”我打开窗,一股水汽扑面而来,冷得缩了缩脖子,“哎,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哪。”我叹叹气,摸过毛巾来擦擦脸。
“老爷……”小福担忧道。
我转进头来笑笑,“别担心了,都三年过去了,老爷我早就看开了。”
草草地吃了早饭,拿了灰布伞正要走,迎面碰到应劭。今日他倒是衣衫齐整,脸上依然憔悴,两只眼睛旁边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悱红,一撞到我出去,一时愕住,“你要去哪?”
“呵呵,拜访故友。”我笑容可掬。
“不能……等一下吗?”应劭言语犹豫。
“呵呵,约好时间了,不想误了时辰。”我笑道。
“你去找谁?”应大将军敏感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