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只好──不得已的自卫伤人了。”呼出一口气,让常孤雪霎时矢去意识,整个硕大的身躯立即往前仆倒,“哎哎哎!倒别边好不好,哇……”
很显然的,梅没有讨到太多好处。
既然无法顺利推算出常孤雪的生平,那她就只好再回到过去看一看了。
那……要回到哪一年才恰当?
他十五岁那年本该拜王二麻子为师,然后十九岁那年弑师,二十二岁那年成立土匪窝。可是王二麻子死掉了,致使常孤雪后来的际遇也就乱了。那时她该替他找另一个叫王二、同时也是麻子的人来收他为徒后再走才是。偏她太兴奋于他随口说说的“不当坏人”、“不要杀人”的话,竟以为任务就此完成,急巴巴要回来看成果呢。
结果她看到了什么?
依然是一枚坏蛋的常孤雪!
真过分!怎么可以唬弄神仙呢,不怕遭天谴吗?
梅咕咕哝哝的抱怨,瞄了瞄那个仍昏睡在地上的家伙,决定到他十九岁那年看看。他身怀武艺,代表他有师父,那么他后来有没有按照命运的安排去弑师呢?
很好奇耶,去看一下也好。
才想要走呢,抬眼却见天空又落下薄雪。如果不管他的话,等她数日后回来,这儿会不会直接成为他的墓地啊?有点可怕,还是做一下善事好了。
她收集地上的梅花变出一张床、一件棉被,以及一把油纸伞,让他躺得舒舒服服、盖得温暖,然后一把伞放在他枕边,正好可以防止雪片落在他脸上。
很完美!真是佩服自己的巧手慧心与无人可此的善良啊,这样一来,就算他要很久以后才醒,也不怕出人命了。
“不必太感激我,我一向为善不欲人知。”
听说别个神仙在帮助完凡人之后,都会留下一些似有若无的线索后才翩然离去,让世人无限感念。那她只好不能免俗的跟着做了。
变出一只毛笔想留下线索,但又没地方可书写,最后只好写在他脸上了。
他一定会觉得很幸运,可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拥有神仙的真迹哩。
“幸运的家伙,算是跟你结缘啦!”
真是不好意思,希望他别太感激。
走喽!
第八章
常孤雪十九岁 冬天
这是哪里呀?好像有点眼熟,又觉得景致陌生得紧。
眼熟的是小草屋与树林,陌生的是小草屋前方新建了一处院落,占地颇大,外观朴实,大门口上门写着“晋堂武馆”,门板的右侧则挂着“义诊”两字。看来是一间武馆兼医馆。
如果没有猜错,这儿正是常孤雪的故乡。可是……她怎么会变来这儿?那家伙打六岁以后就没回来了,而她设定的时间是他十九岁,可不是六岁以前哪。
天哪!莫非她法力衰退了?不可能呀。
正想掐指算算看时,一名高大的年轻男子打她面前走过,想也不想的,她跟上去叫着:
“请问──”男子停住步伐,转身看她。原本面无表情的冷脸,霎时掠过一抹震动,不过很快的又是平静无波。
“有事?”
怎么有一股挺熟悉的感觉?错觉吧,她在人间只认得一个常孤雪而已。
“这附近有姓常的人家吗?”
“有。”男子沉声回答。
“他们住那儿吗?”她指向那间明显变成柴房的小屋子问。
“没住那儿。”多么的惜字如金。
“住附近吗?”
“嗯。”
梅点点头,接着又问:
“你对这附近的住家都熟吧?”
“还好。”
“那请问,这边有个叫常孤雪的六岁小孩吗?”
“没有六岁小孩。”他移近她,并且悄悄伸出手……
“如果你不熟悉常孤雪这个名字,那另一个你一定熟,叫牛奶还是牛肉的……
咦?叫什么来着?”
“牛──宝。”男子咬牙指正,也握住了她左手。
“对、对!很好笑的呆名对不对?他们一家子都挺好笑的,一般听过他们名字的人都不会忘掉,我相信你也是。不过……”她盯着自己被握住的手。“你抓着我做什么?”
男子阴恻恻的咧出一抹笑。
“好久不见,梅。”
“我见过你吗?”她好讶异自己居然那么有名。
“见过。”
“咦?”她努力回想,就是想不出来。“除了常孤雪,我没其他认得的人呀,哪来的闲工夫!”
只得对自己的记忆力投降,她有礼地问:
“请问贵姓大名?”
他微微一笑,轻道:
“常,常孤雪,你唯一认得的倒楣鬼。”
咦?骗人!他竟是常孤雪?
根本长得不一样,骗人、骗人啦!
她是真的来到他十九岁的生命中了。值得庆幸!她的法力没衰退;可她怎会认不出来她的任务主咧?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同?十五岁到十九岁之间也不过就差了四年而已呀。一个人再会变也不可能变太多吧?那……是不是说,他没有变,只是她认不出来而已?
眼前这个叫常孤雪的男人正在挥着棍法,咻咻咻地好不威武俐落。偌大的练武场就见他满场奔驰,不时将那些可怜的木桩打得七倒八歪。
她其实并不想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半裸的男人看,而且还得不时担心着他身上的臭汗会溅到她香香的身上来。但她别无选择呀……
一条细绳正绑在她右手腕上,绳子的另一端系在一棵梅树上,并在他目力可及的范围。
当然她是不把这种小东西放在眼底的啦,横竖现在没事,有地方坐着发呆也好,手上被绑了绳子也无啥妨碍。至于被绑的原因,据说她实在太神出鬼没了,他决定好好看住她。
天页!她想走时,谁拦得住?
由这一点可以确定他就是常孤雪,因为他跟小时候一样笨。
哎呀!她终于看出他不一样的地方了,他没有胡子!
他现在的体格已经跟二十四岁差不多了,就差那一把胡子而已……
原来他长成这个样子呀,莫怪要留胡子。嘻!他根本就是一张娃儿脸!平常老绷着还好一点,若是不小心笑了出来,那可就逗人极了、可爱透了。难怪他硬是冷着脸,并且在后来留一把胡子,遣样比较有威严喽,日后去抢劫时也不怕被当成孩儿戏耍的打发掉。
好不容易,他练完功了,以布巾拭去头脸上的汗,然后走到她身边的水缸旁,拿木勺掬了水兜头淋下──
“小心点儿嘛!”梅机警的跳开。
他像是更故意一般,将满身的水用力甩着,波及方圆数尺,水光飞溅,无视现下乃大雪纷飞的冬天。
“常哥哥,常哥哥,哎唷!”
果然,马上就有人成为受害者喽!
有一颗肉球远远移动过来,不意被地上的水渍弄得滑倒,接着便很顺畅的一路滚到水缸边,手上的毛巾抛“送”到常孤雪脸上,倒也算是任务成功的典范之一。
梅拍了拍裙兜上的雪花,抬头一看才发现又飘雪了。坐了一早上,是该回屋子里边休息了,阴沉的天候看来也会下些雨,她可没淋雨的兴致。
“等一等!”常孤雪抓开脸上的毛巾,快步追了上来,粗鲁地抓住她。“你怎么……”
梅只抬眼看到一柄油纸伞正遮在她的上方,不让飞雪有飘落她身的机会。
“哪来的伞?”
“你是怎么解开绳索的?”
“我刚才没看到你带伞出来呀。”
“我问的是──”他指向不远处的绳子。
梅伸出手。
“那么舍不得就去收着放好哇,我自己拿伞就成了,谢谢。上头的梅花画得不错,我接受你的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