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林!哼,叫得未免也太亲密了吧!林至中却忘了,天爱叫他时也只叫“至中”两个字。
只是,林至中向来崇拜程宽,他深替程宽感到不值。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就是认定了天爱和程宽的分手,全是这油腔滑调的政治人物所引起。
程宽仍是保持沉默。
林至中实在看不下去了,哪有这么好修养的人?“喂!学长,你说说话啊!天爱都要离开你了,你还闷不吭声的,真是急死人了。”
“天爱决定的事,你看过有人可以改变吗?”程宽总算开口了,他的语气平淡,看不出他内心真正的情绪。
其实他怎么会不想开口留她?只是留得住吗?若真要强留,恐怕只会徒增她的憎恶,他是不愿这么做的。
“程宽是对的。”一直没开口的徐万林突然吟诗般的出声。“因为我从不纠缠你,所以我牢牢掌握着你。”
程宽惊讶的抬头看他,他以为他只是个靠祖先余荫的公子哥儿,没想到肚子里还有些墨水。
天爱一样惊讶,认识徐万林这么久,从不知道他还会这些。“你读过黑尔克的东西?”
“没有。”徐万林诚实的回答:“我读的不是他的书,只是刚好书中引用了他的这句话。”
“你们在说什么?谁是黑尔克?”一旁的林至中,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大家。
“无关紧要的人。”天爱说。
“但是……”
“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真想要一个人,就放她自由吧!”徐万林向林至中解释着,眼睛却是若有深意的望着程宽。“如果有一天她回到你身边,那么她就永远是你的了;如果她没有回来,就算你们已经重新开始了,也不可能会有结果。”
“是这样吗?学长?你就是这样想的吗?”林至中盯着程宽。但是依天爱受欢迎的程度来看,这样的赌注未免太大了。
“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天爱怎么想。”程宽说。
怎么搞的?今天大家说的话都怪怪的!而且明明是对他说的话,眼睛却都是看着别的人。林至中搔搔头,脑中的问号越来越大。
“天爱,你明明还爱学长啊!不是吗?”
天爱没有矫饰的答道:“是的,我只爱程宽。”
难道是学长变心?“那学长你……”
“我也依然爱着天爱。”程宽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你们……”林至中叹了一口气。是不是喜欢哲学的人都会怪怪的?“你们干嘛离婚呢?又不是玩家家酒。”
徐万林将他拉到一旁,“离婚是为了给彼此更宽广的空间,不一定是不好的,你又何必杞人忧天?”
天爱会回来的!徐万林胸有成竹的想。旁观者清,他很清楚天爱对程宽的感情。一般人只看到天爱换过不少男朋友,以为她会很花心,事实上,她可以比任何人都专情,只是之前没有遇上值得她安定下来的人。而眼前的程宽,就是可以让她安定下来的那个男人。
分开一阵子没什么不好,等天爱再度回到程宽身边时,他们应该都已经成熟到有足够的处事智慧来处理两人之间的问题了。也幸好程宽懂得“能舍才能得”的道理,如果他像一般善妒、气量小的男人,用尽手段强留下天爱,恐怕就会真正失去她了。
“为什……”
“嘘,别吵了!”徐万林适时堵住他的问题,让即将离婚的小俩口多一点时间共处。
天爱望着程宽,眼眶微湿:“最迟三年,我会回来告诉你我的决定。如果你那时已经有了其他对象,请让我知道,好吗?”
“我会等你的答案。”程宽微笑的看着她。“答应我,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都要回来告诉我。”
“我答应。”天爱突然抱住程宽,“程宽,再抱抱我。”
程宽伪装的冷静终于在听到这句话时瓦解了,他激动的紧抱住天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面对最爱的人离去,再坚强的人也会失控落泪!
林至中和徐万林两人则站立在一旁,不去打扰他们。过了几分钟后,程宽才拉开和天爱的距离。
“好了,天爱,你还得赶飞机呢!”他此时的语气已经恢复正常。
天爱办事效率很快,不到几天的时间,她已经将一切都打点好了,连机票都买好、机位也确认了。
“那我们就盖章吧!”徐万林掏出印章。
林至中对他的举止感到怀疑,“你真的很奇怪耶!怎么好像是急着要拆散学长和天爱?你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至中,快把印章拿出来吧!”程宽此刻倒是十分干脆,“天爱还赶着搭飞机,别再拖延了。”
他率先在协议书上盖好章。“现在,只要再到公所办个手续就行了。天爱,你先走吧!办好后我会寄给你。”
“谢谢你,程宽。”天爱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要不要我帮你叫计程车?”为了筹措学费,天爱的车子已经卖掉了。
“不用了,万林会送我到机场。”天爱依依不舍的说道。
“我也可以送你去啊!”林至中不是滋味的抢白。他到现在还认为徐万林是第三者,破坏了天爱和程宽的婚姻。
“谢谢你,至中。不过我跟万林还有一些事情要讨论,所以……”天爱亲亲他的脸颊。她知道他的想法,但没有解释,因为至中本来就是个单纯的人啊!再解释恐怕只会让他更困惑。
“走吧,天爱!”徐万林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天爱带走的东西很少,除了必需品外几乎没带什么东西。
“我走了,再见。”天爱最后再看了程宽一眼,一咬牙随即转身离去。
这一走,天爱与程宽足足三年未曾见面,甚至连一通电话、一封信也不曾有过,两人从此完全断了联系。
再相遇已是三年后。
尾声
“三年的时间到了,天爱什么时候回来?”林至中问着对座的程宽。
程宽摇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因为他已整整三年没有天爱的音讯,更不知道她有没有其他对象、再婚了没有。
林至中帮程宽再添满杯子里的水,他坚持不喝酒,他说:“天爱若回来了,我要她看到的是我清醒的模样。”
记得天爱刚走那一年,连尼采和贝多芬都安慰不了程宽失落的心,他几乎天天以酒浇愁,连课也不去上。那一阵子,林至中常常陪他泡在各大酒吧里买醉。
他常在喝醉时对林至中说:“如果我当初休学陪着天爱,不要冷落她,或许她就不会离开我了。”
林至中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陪着他一杯一杯的喝着。
程宽还因此差一点就从研究所被退学,要不是熟知内情的指导教授力排众议,主张再给一向优秀的他一次机会,或许他的一生就从此改变了。
程宽的指导教授苦口婆心的劝慰他,甚至搬出尼采的言论来与他大辩,而徐万林也大声的斥责他:“如果天爱回来,看到你变成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酒鬼,你以为你还留得住她吗?”
程宽闻言总算恢复了理智。之后他更以极出色的论文获得直升博士班的资格。
这三年,程宽的苦闷全化成研读的动力,他没日没夜的苦读,偶尔的假期则回台中与母亲沟通,让母亲知道他永远是她的儿子、不会弃她而去,但天爱则是他今生最爱的女人,他希望母亲能接受天爱。
程母知道程宽的痛苦有大半是她造成,她也很后悔,并且答应程宽,她愿意与天爱和平相处,只要天爱愿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