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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的只有父亲与祖父,他们斗气二、三十年了,我爷爷心底其实早已承认我母亲了,但不肯直接说出来。我父亲仍非常介意爷爷对我母亲的歧视,让我母亲受了不少委屈。”

  看来他的家族颇大也颇复杂。

  “你母亲没有居间协调吗?”

  “如果你见过她就会明白了。她不是“阿信”型性格。罗红……”他迟疑着:“后天我父母会来,你介不介意陪我一起见见他们?”

  “我该去吗?”她不想改变朋友的身分。

  “我是强求了……”他眼中的希冀之光消颓了下去。对她的喜欢一直在加深只是她并没有相同的感受。他有法子拉回自己的沉陷吗?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对你的喜爱在心中加剧的跃动,

  像被恶魔迷占了心神。

  所以——

  风度翩翩阵亡于醋意满天;

  文质彬彬碎裂在独占欲中。

  无欲无求的心不再平静沉潜;

  有所思,有所恋,有所求,于你心。

  如果战斗与掠取是男人的宿命,

  且让我张扬着赤诚的旗帜,

  往你的心攻占——我爱你。

  第六章

  一朵清莲,在宣纸上娉然绽放,淡墨的荷叶也一一浮现水面,烘托出莲花的姿态。宣纸右下侧于是点出了主题——孤芳。

  罗红将毛笔搁回笔架上,原本只是想等墨水干涸,好收起画,不意却又陷入这两日来常有的怔忡恍惚。

  “在做功课吗?”罗夫人进入书房问着。

  “呀,不,我画图而已,画完了。”她收着桌面上零星放置的物品。

  “画还没干,放着吧,我用不著书桌。”

  “喔。”

  深秋了,早晚的天气皆有一丝凉意,母亲身上正披着父亲的毛衣,想来是父亲亲手服务的,书房房内依稀可以听到厨房传来抽油烟机的声音。父亲在准备晚餐了。

  “这几天范先生没有来接你上学。”罗夫人开口道。

  母亲进书房不是想看书,而是想与她聊天吗?她低着头拨弄毛笔。

  “他父母来台湾省亲。”

  “他没介绍你给他父母认识?”罗夫人细致的眉峰微拧了起来。

  “我拒绝了。”她一直在想这个拒绝是对还是错,却又浮现不出明确的答案。似乎怎么决定都不恰当。

  “你不喜欢他。”

  “是吗?”可是两、三日不见,心中是想他的,会因为他是她唯一的朋友的关系吗?“怎么知道自己喜欢或不喜欢呢?”她疑惑着。

  罗夫人抚着身上的男性毛衣,看向有一些距离的女儿。“你知道我与你爸爸是怎么认识的吗?”

  “爸爸说你们是高中同学,他一直都很喜欢你。”

  “是同学不代表认识,何况那时追我的人不少,上了大学之后更是。”罗夫人苍白的面孔上泛了些许红晕,不太好意思的说起当年情事:“有一次我生病了,许多人送来花和礼物探望我,你爸送来的却是课堂上的重点笔记。你知道我一生好强不服输。期末考迫近了,却没能准备功课,心情沮丧是可想而知的。你那读历史系的笨老爸就这么跑到会计系帮我上了三天的课,抓了不少考古题,使我依然能够考到好成绩,而他却差点被二一。”她轻吁了口气。“我想,每个女人心目中需要的伴侣不尽相同。我需要一个能让我无后顾之忧的男人。那时我不明白喜欢与不喜欢要怎么分别,但我愿意与你爸共度一生,那就够了。我从不以为我会爱上什么人,所以感情处理得并不慎重。但也许在我还不知道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她们母女从未有长谈的机会,因此书房的气氛显得有点僵滞。罗夫人更不是慈母型的长相,不过她已尽她为人母亲最大的努力来与女儿分享经验了。

  罗红轻道:

  “为什么男孩子总是追求者,并且明白他们中意谁?”

  “我也不懂。但能被喜欢,应当感到荣幸,即使你不喜欢对方。”

  “我弄不清楚心中喜不喜欢。”这是她目前最大的问题。

  “不急的,你才大二。”为人父母的私心,都希望女儿不要太早涉入情网,毕竟是累人了些。

  罗红开始收拾画纸。想到了他过完这学期就会回日本,想到了两个不同国度的距离,想到了他与她之间的模糊界线……

  只称“朋友”,已显得有点自欺欺人了。

  ***

  范群的中文姓氏来自母亲范若伦。范若伦的长相原就娇小秀致,在日本居住了二十八、九年,使得她更像一名日本小熬人,她生的两名孩于全像她,有白皙俊俏的容貌。

  “群己,你有心事吗?”来台东游玩也有三天了,范若伦敏感的察觉到儿子不若以往的开朗。

  范群收回眺望远山的眼,对母亲笑着。

  “没有,爸呢?”他扶母亲一同在石椅上落座。今晚他们决定参加饭店所举办的“赏星宴”,由饭店提供烤肉等食物,在饭店前的大广埸上露天而坐,赏星观月。虽然中秋节已过去一个月了,但同样是圆盘满月,皎亮的月色相同,也就不必去计较是不是中秋了。

  “你爸在泡温泉,等会就过来。”

  范群点头,起身去食物区端来几串烤肉与饮料。

  “台湾有令你牵念的人吗?”范若伦温柔问着。

  他并不想谈。如果罗红拒绝见他双亲代表着对他的不认同,那他最好别提,免得父母空欢喜一埸。到了适婚年龄,家人对他的交友状况自然敏感了起来,他不愿说太多,只道:

  “能让我牵念的人太多了。您与爷爷仍是不来往吗?”

  范若伦轻拍了儿子一下。

  “坏孩子,转移我的注意力。”优雅的柳月眉扬了扬。“上回他大寿,我让漾晨送去红龟,祝他寿与天齐。我示好了,他不要而已。”

  “你明知道爷爷讨厌中国的东西。”他笑。

  “孝道是中国固有的传统,追本溯源,我用中国人的方式表示有什么不对?”她依着儿子的肩,很满意与那个日本公公维持目前这种“和乐”的关系。

  “你爷爷天天数着日子等你回去,听说大宅那边已教人送来下少日本千金的相片。”她要儿子有心理准备。

  “老人家总是喜欢想这些事,随他去吧。”

  “儿子,你有这么逆来顺受吗?”

  “妈妈也不是真正的柔顺呀。”他笑,亲着母亲的脸。

  “嘿,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我老婆毛手毛脚。”一记手刀劈来,分开了相依相偎的母子。并且把范群挤到桌子的对面,庞大的身躯进占了范若伦身侧的所有空间。

  川端峻彦曾经是个黄金比例身材、面孔粗犷中带帅气的典型日本酷男,如今五十五岁高龄,一八0的身长没有缩水,体重倒是往一百公斤逼去。在学校教英文及数学,不过老是被认为是体育老师,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作怪,因此教书二十多年来,他都被学校派去接收坏学生齐聚的班级。

  不过既然他的体重是老婆养出来的,代表他的变形不会被妻子所嫌弃,他也就乐得天天念“君子不重则不威”的名言。

  范群又去端来一些食物,坐下后道:

  “明天往花莲玩过去,我已订好饭店,你们两个人可以吧?”他请了四天假,明天就必须上课了。

  “担心什么?别忘了我比你还熟东部,想当年追求你妈,四年来进出台湾五十次,每次都来花东这一带,我都可以当向导了。”川端峻彦总是喜欢夸跃当年苦追妻子到手的丰功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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