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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此时身上还披着一件她的外套当棉被,她想,她会当场哭出来,并且撞墙以谢他的真心对待。

  “老公,不要在这里睡觉,会感冒的。”她伸手摇晃他。

  应滕德没醍。

  “你再不醒,你的曹操要被刘备用真无双乱舞给KO罗。”她可没办法像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双臂一伸就抱着女主角回房去补眠,只能继续吵他:“老公——”

  “……乱讲,我先把他给劈了才睡的。”慵懒的睡音终于给了她回应。

  “醒了?”

  “你回来了?”

  两句问话同时出口,也同时陷入无声。

  应滕德睁开贪寐的眼,直视着她的眸光中并未挟带任何怒意,只是很纯粹地看着她,而君清晏在等,等他开口逼问或责难。

  最后,仍是她先捺不住性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解释兼狡辩——

  “你生气了吧?我承认,我没事先向你说明是我的不对,但这份工作我已经做了三年多,而你和我爸的交易又决定得那么仓卒,我不知道怎么给老板一个满意的离职原因,而且我也不想离职,因为老板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我的工作环境,我知道你一定会强烈希望我辞掉工作,在家相夫教子养花养狗养跳蚤,可是那不是我的希望。”她唧唧咕咕一串,甚至不小心连她将两人的婚姻视为“交易”也脱口而出。

  没错,她将这场婚姻视为交易。

  他交出他的财势,而她交出她的人,银货两讫。

  即使他与她合演了一场甜蜜戏码,谁也不去点破其中的利益纠葛,但事实就是事实,不是偶尔几句虚与委蛇的蜜语甜言就可以掩蔽真相的丑陋。

  君清晏自始至终都是这么想的,也很清楚自己该扮演的角色。

  相较于她的义正词严,应滕德几乎可说是云淡风轻,他起身按掉游戏主机的电源,再关上电视,让书房回归安静。

  “我没生气,也不会要你离职,你若喜欢那份工作就继续去做,养花养狗养跳蚤的事,我可以另外请人代劳。”

  一方火气霎时被万吨冷水灌熄,连半点烟灰也不剩。

  她只能愣呆愣呆地微张着嘴,手里那张泼妇骂街的小抄飘呀飘地滑落到脚边也不自知。

  “你……没生气?”她不确定地问。

  “没有。”

  “也不会强迫我离职?”

  “不会。”

  “更不准备很小人地用权势扳倒我工作的咖啡店?”

  “不准备。”

  那……那她还有什么好吠的?

  所有的吵架症结都是子虚乌有,爆烈的导火线全都在起点就被人给熄灭,这场架哪还吵得起来?再闹下去只显出她的无理泼辣。

  “喔……那……谢谢。”原本要说的话全失去了方向,她只能艰难地转换成感谢词。

  “不用客气。”应滕德淡然道,栘开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瞟向墙上指着十点的时钟。“你刚回来?”

  “嗯。”

  “吃饭了吗?”

  “在店里吃过了。”君清晏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发了他一顿脾气,回答得有些气虚,“你呢?”

  “我下去让张嫂替我下碗面。”

  那就是还没吃了。“老公,我买了个蛋糕给你吃。”她连忙递上十寸大蛋糕,带着求和的笑容。

  应滕德没多说便接下蛋糕,“我去请张嫂泡杯咖啡,你去洗澡吧,上了一天班也够你累的,洗完再一块下来吃。”他转身便走。

  “老公——”

  应滕德的身影消失在门扉之后,没因她的轻唤而回头。

  就算应滕德真的回头,她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只觉得,应滕德看来好落寞,标准言情小说里被恶狠狠欺陵的小媳妇样。

  落寞——

  是的,这两个字是应滕德现下心境最贴切的写照。

  她从不真切的笑容,只是不断提醒他,这场婚姻的本质两人都该心知肚明。她说得对,这场婚姻是交易,一场她愿打、他愿挨的交易,而两人从中所获得的,只有“应家长媳”及“君氏企业的稳固”,若要求更多都是违反游戏规则,都是贪得无厌的奢求……

  所以他的落寞是自己讨来的苦头,他的落寞是在惩罚着他的妄想。

  应滕德自嘲地笑着,用着他最擅长的笑容。

  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即使,他是如此的心甘情愿。

  第五章

  君清晏在流理台前清洗着咖啡杯,一双失了神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哗啦啦的流水,第四声轻叹不自觉逸喉。

  空荡荡的店里只有她一人,老板今天突发奇想,收拾简单行李飞往日本,只因为他昨天看了电视上的美食节目,想品尝道地的日本“沙西米”和拉面。早上一通急电,将咖啡店全权交付给她处理。

  真敢,也不怕她卷款潜逃。

  思绪回到水龙头上,第五声叹息又起。

  她的叹气不是因为上班的无聊所致,更不是老板无情抛下她,自己去享受日本之旅,而是她那“亲爱的老公”……

  “晏晏!”

  玻璃门上的迎客铃才响,伴随而来的亲昵呼唤又轻易盖过铃声。

  “阿霁?你怎么有空来?”

  “奉老爸老妈之命来看看你有没有成为受虐儿。”

  阿霁——君清霁,是君清晏的宝贝弟弟,年龄比她小两岁,两人有着极为相似的五宫轮廓,光凭一眼便能认定他们的血缘关系。

  “你看起来很好嘛,也胖了一点,那这盅老妈炖给你长肉用的补品就由我代劳啦!”

  “你想得美。”君清晏抢过补品,先大灌一口,其余的准备等回应家后再热来喝。

  “来杯摩卡慰劳你弟弟先。”

  “一百二。”

  “什么?!你还跟我收钱?”天理何在。

  “店老板又不是我,而且你是今天唯一一个客人,你这杯咖啡钱我是收定了!”她才不会拿店里的东西来豢养“外戚”咧。

  “我就知道。”君清霁没好气地掏出钱,“喏。那送一块黑森林蛋糕给我?”

  “六十五元。”

  “耶?!”

  “我请。”君清晏自柜内夹出蛋糕装盘,递给他,并且从自己皮夹中抽出百元钞,完全按照正当交易的程序来。

  她知道老板总是随她取用店里的任何东西,但店里生意已经冷清到极点,若连她也吃定老板,那么“恋曲”倒闭是指日可待。

  “谢啦,老姊。”

  “阿霁,你好像瘦了些?”她取出精致骨瓷咖啡杯。

  “我兼了三份家教嘛。”

  “你缺钱用?”

  君清霁塞了好几口蛋糕,“也不缺啦,只是以前自己打工的钱自己花,现在我想多拿些钱回去……你也知道,老爸老妈过惯了那种生活,一下子回归到薪水阶级对他们的打击不小,也因为由奢入俭难,家里有些不必要的开销还是挂在那里,所以我才想帮忙分摊。”

  小小蛋糕在银匙两、三下来回间便消失无踪。

  君清晏又递了块枫糖蓝莓口味的蛋糕给他。

  “吃吧,老姊请的。”

  君清霁难得腼腆,轻轻点了点头,继续埋头苦吃。

  “改天把你的银行帐号抄给我,我以后将咖啡店打工的薪水汇进去给你。”君清晏动手开始冲泡摩卡咖啡。

  “为什么?”

  “分摊家计呀,家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也有责任嘛。”君清晏笑道。

  “但——”

  “你忘了我现在有老公养?而且这个老公还是咱们的债权人。”

  君清霁先是沉默,似乎思索着该如何发问,他咬咬银匙,下了决心挖老姊隐私,“晏晏,姓应的对你好不好?”

  “你不是说我看起来很好?你瞧我有消瘦憔悴还是满脸淤青吗?”她笑问,不待他回应又道:“应滕德要的是一个妻子,而不是出气筒或受气包,他也不以凌虐人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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