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豹于是又闭了闭眼睛,但是这回想大声咆哮的欲望可没那么简单就压抑下来。
“门有没有上锁是一回事,进别人房间前先敲门是一种礼貌!”他朝她低吼,想掀开被子下床,忽然想起自己只着一件内裤,于是又坐了回去。“把头发先擦干吧!你看你,把地毯都弄湿……喂!等等、等等,先别动,你的手……你到底打算干什么?小姐?”雷豹又嚷了起来。
“擦干头发啊!你不是说——”
“你打算拿裹在身上的毛巾擦头发?”雷豹咬牙。“那么我请问你,你又打算拿什么来遮身子?老天!联考制度果然不公平,否则像你这样低智商的人怎么能考上?”
商伊伦瞪大眼睛,最后满含委屈地道:
“你怎么了?雷叔?好象心情很槽的样子?对不起,是我不好吵醒了你,但是热水器坏了,没有热水。我也不是智商低,因为你一直对我吼,我很紧张……”她说不下去了,走出雷豹的房间并替他关上房门。
雷豹感觉自己真是个大棍球,他几乎从来不对女孩子大声说话的,又为什么把自己杂乱的情绪一股脑儿全发泄在她身上?
他下床找了套运动服穿上,走出房间去找商伊伦,结果发现她又回到浴室去了。水声响着,雷豹想起她先前说过没有热水,于是到阳台去检视瓦斯,发觉只是开关没开罢了。
回到屋里,发觉浴室的门仍紧闭着,雷豹凑上前去,靠着门听了好一会儿,就只听见水声。她没事吧?他有些担心啊!
雷豹终于举手敲了敲浴室的门。
“你在里头吗?小伦?”这明明是句废话,但他仍然问了。
浴室里传来隐约的响应声,闷闷地,在哗啦的水声中模糊难辨。雷豹蹙眉,半晌后再度敲门。
“小伦,我已经打开瓦斯开关,现在有热水了吧?”他问。
又是若有似无的回答。
雷豹开始不安,有个画面在他脑中浮现——一个女孩可怜兮兮地缩在浴室角落,小心翼翼地啜泣着,努力不让她的伤心透过水声传出浴室。嗯!真该死,他一定惹她伤心了,她只是一个离家求学的寂寞女孩啊!
他不自觉地在客厅踱步,时而皱眉、时而抓抓已然凌乱不堪的头发。终于,浴室的门开了。商伊伦穿着睡衣走出蒸气氤氲的浴室,正用一条大毛巾擦拭着湿洒洒的头发,差点因为视线不良而撞上雷豹。
雷豹扶着她的肩以防她跌倒,并借机向她表示自己的歉意。
“对不起,小伦,雷叔刚才不是有意对你吼。”
包裹着大毛巾的头摇了摇,又是含糊不清的声音。雷豹几乎要呻吟了。
“你在哭吗?小伦?”他焦急地问。“别这样,雷叔已经道歉过了——”
雷豹马上就楞住了;因为商伊伦终于拿下了她头上的毛巾,而他看见了她嘴里的牙刷及满嘴的白色泡沫。
雷豹耸起他的浓眉。
“你——在刷牙?”他问。
商伊伦点点头,眼里透露着疑惑。
“刷了好几分钟?”他又问。
商伊伦耸耸肩,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难道睡觉前不该把牙彻底刷干净吗?
见她这副样子根本无法交谈,雷豹指指浴室对她说:
“先去完成你的刷牙动作,把头发吹干,然后回到客厅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商伊伦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回浴室刷好了牙,至于那短短的头发则只是大略梳理了一下。结果一回到客厅,又引来雷豹一阵蹙眉。
“不是叫你把头发吹干吗?不小心感冒的话,可就麻烦了。”他说。
商伊伦摸摸头发。
“很快就会干的。”
雷豹还是皱眉,接着走回浴室拿来一条大毛巾替她擦着头发。
“你老爹将你交给我们,要是让你生病可要出人命了。”
“感冒死不了人的。”商伊伦说。
“感冒的那个可能不会死,我们这些旁边的人可就难说了。谁不知道你是你老爹的宝贝女儿?”
“现在可没有以往那么宝贝了。”商伊伦喃喃说。
“嘛?你说什么?”
“我说你轻一点,擦得我头皮都痛了。”她说;其实她好喜欢他的手在她头上的感觉。
“你这丫头!”雷豹故意在她头上胡乱擦拭一番,然后把毛巾扔进浴室。“好,现在我们来谈一谈吧!”他在她对面坐下。
“你又要跟我说进别人房间前要先敲门那回事吗?”
“那种事应该用不着我再说,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对,但我是十八岁小孩子,你不总是这么说?”商伊伦鼓起两颊。
“十八岁小孩子就应该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进别人房间前要先敲门。”雷豹说完,恼怒地咒骂:“该死!我不是要跟你讨论敲门的问题,都是你,把话题带到那上头去了。”
商伊伦奇怪地看着他。
“你今天好象心情很差,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她小心地问道。
这话提醒了雷豹他们要谈什么,就是他罕见的坏脾气。他微微前倾盯着她看。
“你老实跟雷叔说,小伦,刚刚你是不是在浴室哭?”
“哭?”商伊伦眨眼睛,然后指指自己。“我吗?”她问。
雷豹更仔细打量她。
“别说谎,小伦。我那么大声对你吼叫,你一定很难过对不对?”
商伊伦还是只眨着眼睛,因为她还抓不住他这番话的重点。没想到她一脸茫然反而加深了雷豹的歉疚,他愈来愈相信自己无情地伤了这女孩的心。
“你用不着掩饰了,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无缘无故对你发脾气。”雷豹道。
这下商伊伦可了解了。他以为她躲在浴室里哭,因为他对她吼了几声?这项认知差点让她捧腹大笑,似乎她的电叔对她商伊伦的认识还停留在小朋友阶段;她早已不用眼泪解决问题了,但显然他不知道。
她低下头掩饰不自觅上扬的嘴角,以微微颤抖的声音说:
“我待在这里一定给你带来很多不便吧?你一定是因为我在这里才心情不好。”
“小伦!”雷豹焦虑地轻喊,坐到她身旁,并抱起她让她坐在他腿上,就像好几年前他们经常做的一样。“不是这样的,我很欢迎你跟我一块儿住,真的!虽然我还不是很习惯,但是你绝对没有带给我任何不方便——”
“我知道我有,我害你不能带女朋友回家。”商伊伦用力甩动自己的小腿,如此她才不至于笑出来,顺便还可以疼出一、两滴眼泪加强效果。
“我本来就不带她们回家,这跟你没有关系。”
雷豹拥着她轻轻摇晃;商伊伦则压下一声声愉悦的叹息,心里呐喊着:天堂,让我再多待一会儿吧!
“你怎么可能从不带她们回家?”虽然置身天堂,和他的谈话还是得继续才不致穿梆,但谈论他的女朋友们实在令她很不舒服,好象心都要痛起来了。“你一定会想要——你们不都一见面就要亲热亲热吗?不带她们回家里,难道要在车上做?”
“我们会去她住的地方或是我家宾馆。”雷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懊恼地呻吟一声,并轻打商伊伦的头。“真不敢相信我居然跟你讨论这个,让你老爹知道了会拿把枪把我射成蜂窝!小伦,你不能……呃……你不应该去想我和我的女朋友都做些什么,那不恰当,你了解吗?”
现在商伊伦是真的想哭了。他去那些臭女人家里、带她们上宾馆,她只要稍稍想起就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