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有限,我就简单地说,事情听起来是很荒谬,但绝对是事实,你要试着接受 。”他说着,停下来看看她,见她依然是那副样子,冷漠不禁耸起眉,费了好大的劲才压下怒气,继续说下去:“你原来是这个世界的人,因为犯了错,不服冥王的判决而私自逃入人界,化身为丁元喜夫妇的独生女。而我和梵轩是撒旦的冥使,我们的任务是追捕擅离冥界的逃犯,即使你对从前的事已经毫无记忆,基于责任,我们还是得把你带回 这里交给撒旦,你了解吗?”
冷漠等着,久久没有得到回答,在他面前的丁秋柔像尊雕像般动也不动;不见惊愕和质疑,也没有预期中的崩溃,她那样子就像根本没把他所说的话听进去。
自制逐渐从冷漠身上消失,前一刻他还一字一句地对她解释,下一刻他却只想抓住她的肩,使劲地摇晃她一番。
她究竟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一大群人在大殿等着看好戏,而撒旦只给他这么点时间解释。他是如此努力,希望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让她了解,并试着接受事实;她却幼稚地来个不理不睬,要耍大小姐脾气也得看时候啊!
他深吸了口气,尽量以温柔的语气问:“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结果,在他面前的依然是一尊雕像,不动也不回答,冷漠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他自然不会打她,只不过真的抓住她的肩,扳过她的身子罢了。
“你这是做什么?”他咬紧牙,朝她低吼。“我费这么大劲想让你明白你此刻的立 场,你竟然该死地在──”冷漠条地住了口,怒气也在刹那间消失无踪。
眼前这女孩哪里是故作姿态,她根本就是吓坏了。原本就白晰的脸,此刻只能以“面无人色”来形容;下唇被牙齿咬出一个个的齿痕,偌大的双眼空洞无神,显然,过多的恐惧已令她的心封闭起来。
该死!他怎么会以为她在耍小姐脾气?谁遇上这种事还能骄纵得起来?他是呆子才没有发觉这一点。
昨天她就说过她很害怕,结果他不理会,先是彻底吻了她,然后再用尖锐的谩骂伤 得她片体鳞伤。她在人界的父亲信任他,所以把她交给他,她也不疑有他就这么跟着他 来到这里──一个对她而言,全然陌生的地方。她曾试图在他身上寻得一丝安全感,然 而他却吝于给予。天!他怎么能对她如此残酷?
冷漠好懊悔,却只能闭上双眼,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你这个傻女孩,害怕的话可以说出来,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还是没有响应。她在他怀里抖得像风中的一片叶子,但她没有抱他,不像以前那般 信任地贴近他,他的话显然根本就没有进入她的耳际。
“别这样!”他焦虑地搂紧她。“这……你也会吓坏我的,真的!”接着,他又拉 开她,以便他们能看着彼此。“呃……听我说好不好?昨天晚上那些话……我不是真心 的;我只是气自己……该死的!你快给我醒过来,说话,跟我说句话啊,你──”
终于,丁秋柔有了些微的反应,不再瑟缩地颤抖不停,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看他。
“你……你还好吧?”冷漠皱着眉,触摸她的脸颊。“冷静点,不要怕,我就在这 里,怎么样?你能听见我说的话吗?”
她又不是聋子,怎么会听不见他说的话?其实,了秋柔一直都知道周遭发生了什么 事,只是那些事太荒诞诡异了,她知道自己永远地无法相信。
说什么她是个逃犯,而他是追缉她的使者,为那个长角的奇怪家伙卖命,这一切看 起来就像出卡通片,不但夸张,而且绝对不会在现实生活中发生。
然而,捏过自己好些次了,每回都感觉疼,可见她是清醒的,这荒谬的情节也不像 是梦境。因此,她很害怕,恐惧和不安打从她一来到这陌生的地方起就一直跟着她,再 加上昨夜他对她的污蔑谩骂,她感觉自己在这个地方是全然地孤单无助。
丁秋柔好想哭,想逃离这一切回到父母身边;她愈来愈脆弱不堪,但却绝不会向这 个人寻求慰藉。她这辈子第一次想将整个人、整颗心交给一个人,换来的竟是这样的回 报,这已经令她心死,再也不这么傻,再也不了!
于是,她推开他转过身去,费尽力气才没有向恐惧屈服,只要想起他昨晚是如何待 她,她是宁可昏过去,也不愿躲进他怀中。
见她突然背过身去,冷漠并未觉得安心,因为她依旧是闷不吭声,虽然她的脸上写 满脆弱,但显然不打算向他倾吐。太大的改变了,冷漠想,昨晚她还口口声声要求他的 保护呢!
“怎么了?”他的手搭上她的肩。“转过身来跟我说句话,只要告诉我你没事,还 有,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问我,我会告诉你”
“冷漠!”就在这时候,梵轩闯进来打断了他的话。“撒旦王要我来告诉你,他说 时间到了,审判将再次开始。”
★★★
那三十分钟对冷漠来说,简直是眨眼即过,虽然他说出了大部分的实情,却不能肯 定她听进去了没有,就算她听见他说了些什么,恐怕也很难相信那是真的;毕竟,这种 事情太超乎想象,而人类的想象力向来是非常薄弱的。
该死!三十分钟能办成什么事?那一丁点的时间根本就不够,还差得远呢!
尽管冷漠满心不悦,审判终究还是重新开始了。冥界之王因为经过三十分钟的等待 而显得更加不耐,而绝大多数的冥使则以责难的眼神看他。这些冷漠都不予理会,他的 目光完全集中在今天的女主角身上。
丁秋柔又跪在大殿正中央,依然是微微颤抖并低头不语。看见这情形,冷漠又气又 急,冥王则挑高了眉毛,一脸的不开心。
“你究竟跟她说明过没有?”他问冷漠:“为什么她还是一副不肯俯首认罪的倔强 模样?”
撒旦忿怒的声音穿过了秋柔的耳中,刺透她的心,令她不由自主握紧双拳。认罪? 认什么罪?她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跪在这里接受审判?
这样的想法,再加上在体内肆虐的恐惧及委屈,一股脑儿全都化为怒气,溃堤而出 。她一声尖叫,吓住了在场所有的人,并且让大殿一片寂静。
“我不认罪,我什么罪也没有。”丁秋柔理直气壮地说着,并挣扎地站起来。
“这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抓来,要人跪下,随随便便就给人安个罪名──”
“住口,别再说了。”冷漠开口制止她,担心她继续下去,会把撒旦惹怒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可惜他的好意未能发挥作用,他开始怀疑丁秋柔是故意对他视若无睹、故意 不理会他的警告,她只是激动地朝着撒旦吼叫。
“我知道你们把我当逃犯,但是我不记得我是。”她说,伸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水。 “我只知道自己是很平凡的女孩子,有疼爱我的父母和一只叫诺比的狗朋友,跟他们比起来,你们简直怪异得不像人类。”她停了停,又深呼吸,似在用此方法培养自己的勇气。“你们这么自以为是,一定不会在乎我说些什么,反正我已经被你们骗来这里,想 走也不知道该如何离开,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总之,别想我会认罪,我绝不会承 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就算你们要杀了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