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才能知道她现在人在什么地方?"长冈皇子则是问。
"只能问静文了,但我不敢带你去见她。"宋纬濂苦笑道:"你们一见面就像要砍 了对方,我是挡不住的。"
"你替我去问不就成了。"
宋纬濂连连摇头。
"你说我胆小无所谓,我是不会在她面前提起殿下你的。"
"咦?"长冈皇子挑高了眉怒视着他。"有没搞搞错啊你?"
"说我见色忘友我认了,今后如果你和静文又发生争执,我就必须站在她那边一块 儿骂你了,先在这里向你道歉,对不起,殿下。"
"我不接受。"长冈皇子铁青着脸道:"在台湾做律师的难道连一点正义感都没有 吗?"
"当然有,静文就是正义的一方啊。"
"这么说来我是恶势力了?你这家伙,说什么老朋友是人生难得的珍贯,鬼才相信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斗了许久,最后是名律师不敌名导演,无奈地投降道:"好,好 ,我带你去找静文,你自个儿问她好不好?这可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我们一碰面就会吵起来的。"
"那么你就忍着点嘛,有求于人的是你耶,殿下。"他搬出习惯用语。
就这样,长冈皇子随着宋纬濂来到薛静文的住处,虽然在门口犹豫了会,最后仍板 起了脸进屋里去。
只不过是个女人,他会怕她不成?一进门宋纬濂便带着歉意和薛静文沟通着,而当 她转过头来盯着长冈皇子,很意外的,薛静文眼底和脸上并无忿怒和怨恨,有的只是冷 淡。
她走向长冈皇子,他则谨慎地后退了一步,深怕她来到跟前又二话不说扬手给他一 个耳光。
结果薛静文在他面前站定,盯着他看了半晌后开口问:"你是为了紫儿的事情而来 ?"
"没错。"长冈皇子答。
"你想知道什么?"
"告诉找她人在什么地方。"
"不可能。"薛静文断然道,惹得长冈皇子挑起了眉。
"你--"
"不过,关于紫儿,我倒有其它的事情告诉你,"薛静文看着他,神情极为平静。 "想听吗?"
长冈皇子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才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听说过性侵害吗?"薛静文的描述以一个惊悚的字眼开始。"紫儿就是个受害者 。"
这话像个雷,打得长冈皇子和宋纬濂脸色青绿得说不出话来。纵使他们心中曾闪过 种种揣测,却万万没有料到事实竟是如此不堪。
性侵害?这种字眼听起来真教人作呕。
"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宋纬濂问。
"这种事可以逢人就说吗?更何况紫儿她根本就不记得这件事。"薛静文回"不记 得?什么意思?"
"她忘了,全都忘了。"薛静文的双眼看向窗外,思绪飘向远方。"那年她十二岁 ,天真善良毫无心机,脸上总是带着甜美的笑容,是我们村里众所公认的小美人。"
她将目光拉回长冈皇子脸上,宋纬濂则像是知道她的痛楚,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时间是炎热的暑假,事情发生在我家里,那匹狼是邻居一个大学生,他趁着父母 带我外出时去找紫儿,诱骗她让他进屋。因为是邻居的大哥哥,紫儿根本不疑有他,她 还小,根本就不知道人心可以如此丑恶。
"他强暴紫儿,还打了她。当我们回到家看见紫儿的模样,爸爸楞住了,妈妈则是 眼睛一闭昏了过去,而那年的我十四岁,到现在还清楚记得那时的景像。"
薛静文深呼吸后继续道,眼眸里写着伤痛。
"紫儿浑身是伤,头部受创,肋骨有裂痕,送到医院后整整昏迷了两天。醒来后的 她对自己为何会受伤毫无印象,更不知道我们是多么担心她再不会醒来。"
"可能是头部受伤所致,更或许是人类下意识的自我保护,紫儿失去了记忆力。医 生说了,既然紫儿忘记的只有那段可怕的记忆,那么就感谢老天爷的安排,不需要刻意 逼她想起来。"
"那种事情,忘了才是幸福。"宋纬濂拍拍薛静文的手说。
"紫儿这辈子是否就跟幸福无缘呢?我经常这么想着。"
薛静文苦笑道,眼角泛着泪光:"虽然紫儿完全不记得,但那件事带来的伤害终究 是存在的,身体上的伤痊愈了,紫儿的心却封闭了起来,她恐惧男性,不再对任何人敞 开心胸。"
"我父母因为这件事深感痛苦,看着好好一个女儿变成这个样子,他们的心疼可想 而知。父亲不时摇头叹息,母亲则几乎是天天掉眼泪,原本和谐幸福的一个家庭,因为 这个事件而摇摇欲坠几近崩解,我却只能看着这一切,根本无计可施。"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北上完成专科学业再回到家里,发现紫儿依 旧封闭自我,毫无进步,我这才下了决心,无视父母的反对将她带到台北来一块生活。 "
薛静文开了闭眼睛,继续说道:"紫儿是受了很多苦才走过来的,为了让我开心, 她真的非常努力,从在家里自修,尝试和人们接触,到现在搬出去独立生活,她希望自 己能坚强,不想让我和父母再为她担心。"
薛静文接过宋纬濂递给她的面纸,擦去了泪水的她似乎又找回了冷静。
"你知道紫儿名字的由来吗?长冈先生。"她问,随即按着道:"我妹妹因为难产 ,生下来时全身都泛着紫色,好不容易才在医师的抢救下活了下来,却在医院里待了好 一阵子。而因为她长得可爱,护士们都唤她紫娃娃紫娃娃的,对她非常疼爱,就这样, 紫儿成了她的名字。在发生了那件事后,我母亲经常流着泪说,早知道女儿长大了要受 这种苦,倒不如出生时就让她死了还好些。我可以体谅母亲的心情,却无法认可这样的 话。紫儿没有做错任何事,她是个无辜的受害者,该死的是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他受到法律的制裁了吗?那个强暴犯。"宋纬濂问。
"爸妈不肯让失去记忆的紫儿上法庭,而那家伙的父亲则是靠着关系花了笔钱将他 火速送到国外念书,这件事就这么被慢慢遗忘了,只有紫儿必须在无尽的痛苦中努力活 下去,她是最可怜的。"
她说着转向长冈皇子。
"所以,你知道自己有多么残忍了吗?长冈先生。紫儿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把自己 给你的,她在接受你时心里又是多么恐惧,你可想过?对紫儿而言你是她第一是唯一的 一个男人,若不是爱你,这种事她是绝对不会做的,而你是怎么回报她的?竟当着我们 的面说出那么过分的话,你伤她这么深却毫无悔意,又怎么敢奢望我会告诉你紫儿的消 息?"
长长的叙述结束了,从头到尾长冈皇子都不发一言,他无法开口,说不出任何话来 。
是的,做错事的人才需要道歉,然而他的所作所为又岂是几句对不起可以消弭的? 自信地活了三十几年,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瞧不起自己。
男人的高壮坚强应该用来呵护女人,而非伤害她们,他虽然从未打过女人,但苛刻 的言语和轻蔑的态度一样能造成伤痕,这点他直到现在才明白。
纬濂说的没错,有些事物一旦错过了就再难追回,如今他虽然找到了一生中难得的 珍宝,却已经无法将她紧拥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