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有些事变了,有些事仍一天一天地持续着。
看着窗外的院子已没有往日的花花草草,小仙又一次记起此地并自己的家。
天冷多了,而此时让她耿耿于怀的事有两件,虽说两者之间并无相关,她就是自然 而然地将之想在一块儿。
其中之一就是老爸的婚期近了,她曾在电话里听父亲说起,应该是大后天吧!
一个人人都喜欢的星期天。
孤单感加深了,事实上,她是第一次这么真实地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寂寞的女子,没 有好朋友,也似乎没有了家人。
除此之外,小宁依旧不曾开口说话是另一件令她伤感的事。也许是因为心境的关系 ,目前她真的很渴望有个人能听听她心里的话,体会一下她的心情。
当然她还是可以说给小宁听,只是……他那么看着她……究竟算不算听懂她的话呢 ?
还是算了吧?这原本就不关其它人的事,就算听了,也许人人都和萧逸臣一样的反 应。
萧逸臣!她想着那个冷血的家伙。
他竟没有一丝一毫同情她的样子,甚至还把她当成和后母争宠的自私少女呢!
不知为什么,这件事比前两件更让她闷闷不乐。
☆☆☆
看着镜中苍白而无神的脸,季薇机械式地拿起粉盒上了些腮红,并放下手中淡橙色 的口红而换了一支玫瑰红的。
有用吗?
她怀疑。
谁见过像她这样的新娘呢?
淡妆,没有笑容,一身外出服的打扮,头发没盘上去,连鞋子都是旧的。
叔叔看见她这个样子恐怕要慌张地大叫吧!但她已不在乎了,她说过不再认他这个 叔叔。
季川就在这时候推门进来。
“我的天啊!你……这是什么样子?参加丧礼吗?”他果然放声大叫。
“我穿了粉红色洋装,还上了淡妆。”她以极淡然,应该说有点不屑的语气说。
“太素了,太素了,你是去公证结婚耶!哪个新娘子会像你这样子?哎呀!人家快 来接你了,看来头发是来不及去梳……至少换件衣服吧!换件红一点的……还有鞋子, 你是不是想惹他生气,好让他毁婚?”
季薇以冷到极点的眼神看他。
季川终于不自在地挥着手。
“算了!随便你吧!如果你不希望你的婚姻有个正常的开始,我又何必操心?”
“如果你真是为我担心我倒是很感动。”她冷笑。
“你……怎么这么说话?再怎么样我也是你叔叔,照顾了你们母女这么久,没想到 换来……”
“我已经用‘人’报答你了,谢谢你这么对待我和我母亲。”她嘲讽地笑着。
“既然我被你卖掉了,以后应没什么往来了吧?你可以放下这个重任,不是很好吧 ?”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季川皱眉。
“把我妈在美国疗养院的住址告诉我,今后她是我自己的责任了。”
“这……呃……”季川脸色不对,吞吞吐吐。
“说吧!就算那里并非你所说是一个医学进步,设备充足的地方我也不会太惊讶, 毕竟我已知道你并不是为了兄长一句遗言便会拚死照顾其遗孀和孤女的人。”
“混蛋!你竟这么说我?”季川用怒吼来掩饰他的不安,当然其中也有秘密被人说 穿的那种心虚。
他真的很气愤被当成如此唯利视图的自私小人,虽然事实比季薇想象的还要……但 他并非存心的啊!至少他并没有弃她们母女于不顾,他一直觉得这种情操够可贵的了, 谁都知道要照顾一个植物人得花多少心血和金钱。
不行!
他可不能在此时说出大嫂早已死了的事情,瞒了这么久,总不能在紧要关头却误了 事吧!他能不能翻身可全看这一回了,误不得啊!
“叔叔!……”
“哎呀!你别催我嘛!要住址也得让我找一找,一大串洋文,你以为我记得住?
倒是你,准备好了就下去,时间就到了,也许人家已经在楼下等……”
“我要住址。”季薇坚持。
“会给你的,回来我立刻找,找着了马上通知你,好不好?走了,快下去,让他久 等了可不好……”
就这样,季薇被推出了房门,推下了楼梯,推出了自己的生活,走进了另一个全然 陌生的环境。而她,对四周的一切都视若无睹,连黎时彦不时投来的关心眼神也没能温 暖她冰冷的眸子。
在这一天,她由季薇变成了黎季薇,由大学生变成了别人的老婆。
戴戒指时,她仿佛看见一个缩小了尺寸的手铐,将她圈进了绝望之中。
☆☆☆
小仙下了车便奔回萧家,她实在无法再继续挤出那么不自然的笑容。
去的时候她就坚持搭萧逸臣的车,回来自然也是,就让他们以为她还在闹情绪吧! 总好过气氛就这么僵住的好。
季薇看也没看她一眼,事实上,她就好象什么都看不见的洋娃娃,人家怎么说她怎 么做,一点生气也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呢?
小仙并不明白,只知道他们三人之间已无法再和从前一样了,她不能若无其事地和 季薇说笑,也不能再没大没小地懒在父亲身旁,而这对她来说真是最难以接受的事了, 因此到现在她都还不能把心境调适过来。
“你还想赖在这儿吗?”萧逸臣赖洋洋的声音传来。
小仙回头,看他把外套,领带随手一扔,忍不住挑起来了眉。
不过她终究没有开口,一来是情绪太差,开口了怕一发不可收拾,二来还是情绪太 差,差到根本懒得说话。
“你老爸结婚了,你家都不回去一下,你的心事谁会猜不出来?”萧逸臣看了看她 ,又说:“不过……反正你也是表现得够明显的了,整个婚礼过程中只低着头谁也不看 ,活像个被抛弃的情妇……”
“喂!你够了没?”小仙实在忍无可忍,为什么在情绪极端低潮时还得听人说风凉 话?“我懒得理你,你还训个不停,是不是想吵架?老伯!”她不客气地叫。
“你怎么老要这么叫我?我不过三十多岁,有那么老吗?”
“不要我这么叫你就少惹我生气。我烦死了,你闪开好不好?”
“我倒想起来了,”他眼睛一亮。“你老爸的新娘子似乎很年轻,看起来跟你差不 多……”
一只抱枕飞了过来,萧逸臣认真一闪,他旁边的一盏台灯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
“你这个泼妇在发什么疯啊?”他吼道。
“你滚开,别理我。”小仙也吼了回去。
“这是我家,你搞清楚,该滚的人是你,不是我。”
“滚就滚,你以为我没地方可去了啊!”一说完她才发现自己真的没地方可去,生 命中最亲近的两个结婚了,她变得像个外人似的,能去哪儿?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在这个时候对她这么凶?
他一点也不同情她吗?她已经是一个人了,那个家也许再没有容纳她的位置了啊!
泪水忽然如决堤般地涌出,她心酸地哭了起来。
萧逸臣楞住了,就像被点了穴一样。
她哭了?
怎么会呢?刚才不骂得那么凶。
天!她真的哭了,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看起来是真的。
他向前一步,又后退一步,手足无措地不知该怎么办。他最怕女孩子哭了,所以一 直避得远远的不去搭理她们,她……她怎么可以哭成这个样子?好象他真欺负了她一样 ……哎呀!叫他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