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还是盯着她看。
“想回家了吗?”她又对着它说:“你不见了,你的主人一定很担心吧?”狗儿依旧看着她。
“该送你回去了,不过——”裴双妞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我好困啊,等我先睡个觉再说。”
她说完就倒回床上,连衣服都没换就进入梦乡。狗儿盯着床看了半晌后也趴回箱子里睡了,不一会儿便发出呼噜呼噜的鼾声。
裴双妞就是被鼾声吵醒的,当她不再那么疲倦、那么嗜睡,狗儿发出的鼾声就变得很吵、很难以忍受。
她倏地坐起来,蹙眉看向墙角的纸箱子。只见箱子里一团肤色的短毛,正随着呼噜呼噜的鼾声上下起伏着。
这——什么狗嘛!一点也没有狗的样子。
伸了伸懒腰,大厅里共享的电话在此时响起,裴双妞忙下床冲出去接听。拜科技昌明所赐,学妹都有自己的行动电话,会打这支电话大概就是找她这个穷女人了吧。
果然,当她拿起话筒喂了声,另一头便传来罗青青的声音:
“你醒了啊?是被电话铃吵醒的吗?”
“不是啦。”裴双妞回答。
“咦?真没意思,人家专程打电话来叫醒你的说。”
“说你的头!”裴双妞朝着话筒吼,“为什么把狗丢着就自己溜了?”
“我怕嘛!”罗青青道;“你不知道,裴裴,那狗怪怪的,不会叫也不会动,只会盯着人家看,我好心拿水给它喝,它居然还撇过头去,简直太傲慢了。
“这——你也犯不着跟只狗计较嘛!”裴双妞抓了抓一头短发。“你就为这事跑了?”
“也不完全是啦!主要是我饿了,跑回家吃饭。”
“你——”裴双妞咬牙又握拳。“我不理你了!”她吼。
“啊!别挂我电话,裴裴,我现在马上过去陪你还狗。”电话另一端的罗青青忙道。
“不、用、了。”
“喂!好贼喔!你想自己去对不对?”
裴双妞二话不说挂了电话,拉开了大门对外大喊:
“罗青青王八蛋!”
喊完后她觉得心情好了点,不过也就只有那么一丁点。她回到自己房里套了件薄衬衫,一把抱起在箱子里窝了一整天的狗儿。
“走,现在就送你回家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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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裴双妞生平第二次造访“千奇咖啡屋”。第一次是为了一个赌约,第二次是为了一只狗。她从来没为了咖啡来过这里,原因也有二,一是她不喝咖啡,二是她没钱喝那既不能止饿又不能解渴的奢侈品。
这咖啡屋距离她就读的大学并不是太远,不过走路也要花上半小时,本来可以骑脚踏车的,但她的脚踏车没有多余的椅垫,只有个平常用来绑课本的后座,但这只狗大概也不会喜欢坐在上头吧?
真的要用走的?很累耶!
裴双妞犹豫了会,最后是她心理懒惰的一方获胜,她脱下衬衫,在下摆处打了个结,之后扣上扣子,把狗绑在背后,并露出两只前脚以防掉落,最后把两只袖子绑在自己胸前,就这么背起狗儿骑上脚踏车上路了。
虽说是一只小狗,重量却不轻,三十分钟的路程裴双妞只花了二十分钟,这么拚命骑的结果就是人累得很又喘得要命。
放好脚踏车,裴双妞背着狗推开咖啡屋的门,叮当的风铃声清脆地响起。
“欢迎光临!”工读生面无表情地迎了上来。“这位太太用餐还是——”
“谁——谁是太大啊?”裴双妞边喘边驳斥道,她的样子哪一点像“太太”了?“服务业最重礼貌,你这服务生未免也太没有基本常识了,一副晚娘面孔也就罢了,居然冲着上门的客人喊什么‘太太’,今天就算进来的是已婚女性也该称呼人家‘小姐’不是吗?啊?喊我‘太太’?这么看来我说不定还比你年轻几岁呢!大、姐、姐。”
因为一整天心情都不是很好,难以忍受被称为“太太”的裴双妞就这么把人家教训了一番,结果那服务生脸更臭了,还一副被虐待得快哭出来的模样。
“明明是背个小孩的欧巴桑还装年轻,你是来找碴的啊?”服务生边说边脱下身上的围裙。“老板怪,客人坏,我才不想在这里任人糟蹋!本小姐不干了,让开!”
服务生说完将围裙扔给裴双妞便冲出门去,眼角似乎还挂着两滴泪水。从厨房追出来的邵奇勋伸出了手也张开了嘴,见唤不回已消失无踪的人影后,只能颓然地长叹了一声。
“这——对不起!”裴双妞嗫嚅地开口:“我好象闯了祸。”
邵奇勋苦笑着摇摇手。
“算了,我早预料到这个人也待不久。”他说。
“实在很抱歉,我不晓得现在的女孩子这么不经骂。”
“而且动不动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邵奇勋又叹气。
“实在是太娇弱了。”裴双妞摇着头。
“是啊,今天才第一天上班就——”邵奇勋苦着睑道:“又要重新找服务生了,再这么下去我生意怎么做啊?”
“真的很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裴双妞再次道歉。
“不,不,也不能全怪你,这服务生的态度本来就不好。”邵奇勋深呼吸几次振作了精神。“这事就算了,小姐想用餐还是单纯来品尝咖啡呢?请里面坐。”
“我不喝咖啡的,至于吃饭嘛——”裴双妞摸摸肚子。“经你这么一问我还真有点饿了。”
“那就进去坐吧!坐哪里都可以,想吃什么我去替你准备。”
“可是我没带钱那!事实上我没有闲钱来这种高级的地方吃饭。”
“喔?’邵奇勋楞了楞。“这个——客人们都说我们这里的价格很公道的。”
“再公道也不在我能负担的能力范围内。”裴双妞老实说。
“这么说来你不打算在这里用餐了?’邵奇勋蹙眉问。
“你请客的话——”
“也不喝咖啡?”
裴双妞直摇头。
“我不喝那种黑漆漆、苦兮兮的东西。”
邵奇勋盯着她看。
“那么容我问一句,小姐,你来这里是——”他看着看着眯起了眼睛。“咦?再容我问一句,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不就是几天前吗?我在那里——”
裴双妞指的是左千堂的专用桌,于是邵奇勋一下子便想起来。
“你是那个小姐?”他瞠目结舌问。
“可不就是我?”裴双妞说着挥挥手。那天的事是我胸口的痛,甭提了。”
“实在是——实在是佛要金装——”
“咦?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邵奇勋忙道。
“对了,那家伙呢?”裴双妞问。
“那家伙?”
“就是老坐在那里的——”
“你说千堂啊?”邵奇勋神经兮兮地朝后看了看。“你想找他的话还是改天再来,他最近心情不好,脾气很差。”
“我看他本来就脾气超坏的不是吗?’裴双妞毫不客气道。
“这个——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他的个性比较古怪
“你何必替他说话呢?我只见他一次就知道他这人别扭得很。”
“小姐,你——”
“他到底在还是不在?”裴双妞动动颈子,伸手指指后头道:
“我这么背着它很辛苦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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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堂!千堂!是胖皮,胖皮回来了。”邵奇勋扯开嗓子朝楼上喊。
裴双妞随即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左千堂那张令人壑晶脸孔已经出现在她的眼前。
“胖皮在哪里?”他抓着邵奇勋的领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