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用什么语气,是否要直视他的眼眸,还是该低着头和他说话……更无法想象对方会有怎样的反应,不,她根本连想都害怕去想,但也不能突然不辞而别。
就这样,日子在踌躇和两难中,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周末。
不能再这样下去,却又无法马上结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多久,她明明快要撑不下去,却又不得不勉强装出一如既往的平静。
安澜快被如此优柔寡断的自己逼疯了……
夜幕低重,别墅内灯火明亮。
“你还要擦?家里已经被你收拾得连一丝灰尘都没有了。”
坐在沙发上的凌瑞杰,无奈地看着跪在地毯上用力擦拭茶几的安澜。他请了一个全天下最勤快的管家吗?勤快到连他这个主人都有点心痛的地步。
“这些家具一定要每天擦,要不然就会有一层灰。”安澜头也不抬地说。
“好了,休息一下,陪我看电视。”
“这是命令吗?”
“是的。”他坚持着,眼眸里含着淡淡的笑意。
“好吧。”安澜叹口气,站起来,被他突然一拉,猝不及防,顿时跌坐在他的大腿上。
“喂……”她轻呼一声,挣扎着,“快放我下来,万一被小康看到怎么办?”
“他已经睡着了,不用担心。”
凌瑞杰把她整个人像抱枕一样抱在怀里,从健硕的胸膛传来的热度令她舒服得昏昏欲睡,难怪小康喜欢一天到晚窝在他怀襄,这样舒适而温暖的怀抱,谁不想依靠呢?
“最近我觉得自己好幸福……”双手紧紧圈着她纤细的腰肢,凌瑞杰满意地呼出一口气。
“幸福?”他怎么突然这么说?安澜不由地回过脸看他。
“对啊,因为无论做什么,你都顺着我,而且还愈来愈依赖我,就像现在这样。”
这几天,安澜真的变了,以前那种疏离或不可亲近的感觉,像晨雾一样消散于无形,无论说话还是对他的态度,都柔软多了。她可是因他而改变?他可以小小地欣喜一下吗?
“如果这就能让你幸福的话,你的幸福未免来得太容易。”
安澜无法理解,抱着一个既不美丽又不可爱,个性沉闷的离过婚的老女人,有什么幸福可言。
“我的幸福,就是能跟你在一起。”
他无是扣住她的十指,然后拿起她的左手把玩着,轻轻地、浅啄般一根根吻着她的指尖。
萦绕在指尖的温热气息,令她胸口溢满了痛楚,竭力不让他发觉,她强忍住指尖的颤抖。
原来温柔也是一把利刃,伤人于无形。
她想自己是受伤了,心脏最脆弱的地方,被以温柔之名的尖刀深深刺中,那疼痛简直令人难以忍受,可她不敢推开他或是抽回自己的手,只能像个孩子一样,毫无抵抗力地承受他的浅吻和温柔。
反正不会再有了,这样的拥抱和亲吻都是最后一次。一想到这里,安澜就失去了所有推开他的勇气。
无所谓了,任他为所欲为吧,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的生活,他要怎么做都随便他……
“安澜,我们结婚吧!”
放下她的手指,凌瑞杰深深凝视着她。
“啊?”
“我们结婚吧!”
“开、开什么玩笑!”安澜几乎直跳起来。
凌瑞杰静静地看着她,神色如常,仿佛刚才不是在求婚,而是在谈论天气的好坏。
“我们结婚吧。”他第三次重复。
“你……是认真的?”安澜的嘴唇在发抖,声音也是。
“难道我像是开玩笑?”
凌瑞杰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言谈谨慎老到,绝不会口出戏言。
“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他在做什么?居然向她求婚!他到底在想什么?!这世上明明有那么多比她好上何止千百倍的女孩,个个漂亮可爱、天真纯洁,何必一定要找像她这样半死不活的离过婚又拖着孩子的老女人?
“安澜,你以为我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抱女人的男人?你应该想到,迟早会有这一天。以前我只是不想把你吓坏,但是现在……”
凌瑞杰说出心中的不安——
“最近我们公司接手了一个很大的新项目,必须寻求美国方面的合作,我和另外一个高级主管打算去美国两三个星期,也可能更长,商谈可行性方案。不知为什么,这几天我突然很不安,好像只要一离开?你就会消失不见。所以我不想再等下去了,跟我结婚吧!我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和小康,把小康当作自己的孩子!”
难道凌瑞杰真能探查到她体内的灵魂和思想?听说情侣相爱到极至,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可他们根本连情侣都不是啊!
“嫁给我,澜。”
环拥住自己的双臂坚实有力,足可抵御一切风霜,磁性的男性嗓音,在亲昵地叫着自己名字的时候,安澜感觉心脏深处大大震动了一下。
这到底是心跳,还是心痛?安澜无从辨别。
“等你从美国回来后再说吧。”
她困难地避开他炽热的视线,浓密的睫毛白脸上投下一道浅影。
也许真是他太过急躁,反而吓坏了她。
“也好,这对你来说的确太突兀,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凌瑞杰叹口气,撩了撩自己的头发,“这几天眼皮一直在跳,晚上也睡不好,好像会有什么事发生。”
“一定是你工作太累了。”安澜心疼地看着他。
“也许吧。”凌瑞杰笑了笑,托起她的下巴,“等我回来!”
“嗯。”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说好了,不许反悔喔!”
“嗯,我会等你从美国回来。”
一反常态,安澜第一次主动地抱紧他,把脸颊贴到他的胸口,紧到没有一丝空隙,紧到让自己都透不过气来……
她也只能这样抱紧他,因为拥抱是她此刻唯一能够诉说的语言,唯有这样抱在一起,才能止住胸口排山倒海的疼痛。她从未经历过如此强烈的痛楚,跟它相比,过去所有的经历顿时变得微不足道……
就在此刻,她也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在心中涌生的无限爱意,跟疼痛一样,痛楚有多强烈,爱意就有多强烈!
原来,痛和爱,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把手指插入他硬硬的发间,主动挺起上身勾住他的脖子,如蜻蜓点水般的吻渐渐变得浓烈……
炽热的气息在两人的鼻息间流窜,是纯粹的挑逗,还是变相的勾引,谁都无法判定。
唇舌间相濡相汲、辗转缠绵,欲望之火来得汹涌澎湃,理智的弦渐渐无声一朋裂……
自己仿佛分裂成为两个:一个往爱欲的漩涡不断坠落;一个则脱离肉体,灵魂飘浮于半空,冷眼旁观地看着另外一个意乱情迷的自己。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极痛,一半是极爱;一半是虚幻,一半是现实。
就这样,在痛和爱的逼缘,她迷失着、挣扎着、估算着自己应该离开的日期。
很快……一切很快都会过去……
JJWXC JJWXC JJWXC
三个星期后,当凌瑞杰风尘仆仆地从美国回来,赶到家门时,只看到满室清冷的空气,和放在客厅上用花瓶压住的一个信封。
信封里,除了一张三百万的支票外,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连一个字都没有!
他不知道她从哪襄弄来的三百万,反正她周身都是秘密,不仅这一件。她和小康的随身物件也一并清空,干净得像从未来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