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朋友?”在他听来,这简直跟谎话无异。“你以为我没看到?”他将唇咬得隐隐作痛。
“看到什么?”她的背脊不由自主发凉。
“他看你的眼神。”他的拳头在身侧握得死紧,得用尽所有的气力才能把话吐出口:“你也爱上他了是吗?”
姜御风眼中的刺探、质疑,让夏竹不舒服到了极点。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我根本没有必要,去跟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解释我的交友情况。”
“毫不相干?这句话你竟说得出口?!”男人愤眯起眼,长腿朝她逼近。“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几年?”
找她?他说他找她?
明知道他们之间已成过往云烟,但夏竹的心跳却莫名地漏了一拍。
她咬紧唇瓣别开头,不愿回应。
“四年、整整四年!”他压抑着嗓音低吼,像是一只被囚禁许久,几近疯狂的猛兽。
四年?夏竹的心像是被某只无形的手狠狠拧起又遽然松开。
“我刊登广告、查访征信社,你的父母、朋友,所有关于你的一切我全试了,没想到你一走就是大半个地球。”早知道如此,就算要他把全世界都翻过来找也在所不惜。
霎时,阗黑的沉夜突然变得异常死寂,一切寂静无声得几乎可以听见冷风吹过树梢、拂过耳边的声音。
主屋里隐约传来的喧闹声,将她几乎沉进无边黑夜中的神智慢慢拉了回来。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没有必要找我,我也毋须向你交代什么。”她相信,再给自己希望无疑是对自己残忍。
经历过那样极深、极痛的心碎,她知道唯有把心重重围起,才能避免再一次的伤害。
他神情冷沉默然不语,目光宛如两把火炬,在黑暗中灼灼发亮,几乎烧穿她的决心。
夏竹及时背转过身,以淡漠的语气掩饰心中澎湃思绪。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她知道他很有办法,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神通广大。
“我在杂志上看过你的摄影作品。”他答非所问。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夏竹再也沉不住气了。
“你行李里有相机,还有到美国阿拉巴马的回程机票,所以我想杂志社会有你的个人资料。”他还是一派轻描淡写的语气。
“你竟然偷翻我的东西?”这家伙不但是个混蛋,还是个贼!
“我是出自于关心……”
“去你的关心!”
闻言,夏竹的情绪彻底爆发。“你偷窥我的行李、跟踪我,这叫关心,这算哪门子的关心?若要关心,早该在四年前就--”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发现自己说了太多不应该说的话。眼前,她最不希望的事就是让他以为她还在乎他。
“杂志社不可能会透露我的私人资料。”她冷冷盯着他,乐于戳破他的天大谎言口。
“芙琳是我的朋友。”
总编?夏竹的脸色霎时僵白。他竟然会认识芙琳·怀特?
确实,依他的身分地位,要认识多少有头有脸、有影响力的政商名流都不成问题,但一想到平日行事谨慎有分寸的总编,竟会将自己的个人资料透露给姜御风,可见两人一定关系匪浅……
强烈莫名的滋味在胃间翻滚,呛得她连喉咙都隐隐作痛。许久,她才分辨出那是酸意。
明明恨不得跟他彻底划清界线,但为什么她还会觉得不是滋味?难道她在嫉妒吗?
震惊与心慌,混乱纠结哽在她胸口,来势汹汹得让夏竹几乎招架不住,好像所有的秘密全被人一览无遗。
“小竹,四年前,我很抱歉,但我可以解释--”
“解释?两年的时间我听得够多了!”她冷冷打断他。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如果你真还念及相识一场,拜托你行行好,远离我的生活。”
“什么?”姜御风不确定的眯起眼。
“我要你离开这里!”夏竹冷着脸命令道。
“你要我走?”
他不敢置信,那个曾经那样全心爱着他、无怨无悔为他付出的夏竹,竟然要赶他离开?!
毫不留恋的赶他……
第六章
即使再怎么无法接受,但事实摆在眼前,逼得姜御风不得不承认,事情已远超出他的控制之外。
记忆中那个温顺美好的夏竹已经消失无踪了。
虽然夏竹依然是夏竹,一如以往的美丽--不,她甚至比记忆中更美丽,却让人感觉如此遥远而陌生。
骄傲如他,怎能接受天底下有他解决不了的难题、又怎能忍受一个曾经对他百般依顺的女人对他视若无睹,还无情地要他离开,短短两天内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远远超过他的容忍范围。
姜御风宛如一只落人陷阱的猛狮,焦躁地走来走去,心绪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找了四年,如今小竹明明就在离他那样近的地方,触手可及,他却完全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她甩头进屋,将他关在门外,彻底在彼此之间划下界线。
虽然跟她离得这么近,心却与她异常遥远,他甚至再也看不穿那双美丽瞳眸中的喜怒哀乐。
失去掌控大局的无力感让他懊恼无比,又思及这阵子公司的大小状况不断,更让他觉得心神俱疲。
事业如同他的生命,不可能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放弃。
从大行李袋里拿出手提电脑,搁上窗边的胡桃木书桌,迅速开启无线上网、视讯,与台湾、伦敦、大陆所有子公司的一级干部进行会议,一一听取工作简报与交代重要的事务。
窗外夜色沉寂,月光透过白色纱帘撒落满室莹光。窗外宽阔、一望无际的山坡丘陵,在月光映照下显出萧瑟却壮观的奇异景色,那是在霓虹灯遍布的城市与被水泥墙包围的办公室所看不到的景象。
但专心埋首电脑中的姜御风,除了荧幕上的数据与文字,却什么也没注意到。
他只告诉自己,十天,这是他最大的底限。
十天内他一定会带她回到台湾,一如过去那样,再也不许她轻易离开一步!
而另一头同样的木屋里,夏竹正焦躁难安的一会儿坐、一会儿站,心情完全无法平静下来。
不远处的主屋透出晕黄的灯光与热闹的喧嚷,更让她心浮气躁、烦闷莫名。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工人、伙计酒足饭饱的离开,夏竹终于按捺不住冲进主屋。
“赛门!”她站在赛门的房门口急喊。
“夏竹,你还没睡?”一看到她,赛门显得十分高兴。
“赛门,你真的要让姜御--不,姜先生留下来?”
“是啊,怎么了吗?”赛门点点头。
“你不能让他留下来!”她激动地在房内的大羊毛地毯上踱起步来。
“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不是--”一转身立刻迎上赛门疑惑的目光,让她突然惊觉自己差点泄露了什么。
急忙别过身去掩饰慌乱,她故作平静说道:“我们又不清楚他的来历,说不定他是通缉犯或别有企图……”
“这你倒用不着担心,我感觉得出来他不是坏人。”赛门的模样老神在在。
“而且,他开了一张五十万美金的支票给我,一个穷途末路的歹徒是不会这么大方的。”
五十万?
她倏然一惊,忍不住暗暗咋舌。
真是大手笔,果然是姜式作风,习惯用钱来解决事情。
虽然姜御风完全不是那种不请自来、不识时务的人,但这一次,他竟反常的要求赛门让他住下来,甚至愿意支付足以买下一大半牧场的钱作为食宿费。
她知道姜御风向来不是个小气的人,事实上,他很慷慨,慷慨到只要她多看一眼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他都可以眉头不皱的立刻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