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万万没料到夏小皀的交友范围中还包括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黑社会杀手。
银翼似有若无地露出他腋下的瑞贝塔四○○○小型手枪,这一露让辛西雅站都站不住,恨不得多生两条腿狂奔而去。
“你真没道德,害我拿出吃饭家伙吓人。”银翼不是很诚心地抱怨着。
“谁教她恶人没胆,问也不问清楚就跑。”笑够了的夏小皀探了探头。“也借我瞧瞧,我还没见过枪长什么样子呢。”
只那一瞥,银翼又穿上西装外套,外表一点也显现不出他身负重兵器。
“枪是拿来索取人命,可不是用来玩的。”他恢复了一本正经。
“你真的是黑社会的人?”他刚才那架式气魄慑人,临场感十足。
银翼掀眉。“你以为呢?”他提足要走。“倒是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怕我?”
“我经常看你擦枪,虽然你总是躲到树上才把枪拿出来,我看得出来你很宝贝它。”银翼的出现和消失总是十分淡然,他刻意让人漠视他。
“你有敏锐的观察力和胆子。”他从不夸奖人,尤其是女人。但她跳车那一幕实在太精彩,令他不得不破例。“适合作杀手的女人。”
“谢了!我没兴趣。”刀光剑影的生活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银翼轻笑,嘴皮微扯。“是吗?”
夏小皀还未回应,一阵踢踏的马蹄声御风而来,欧阳越奔驰如电的策马,一接近两人,他如行云流水般美妙又一气呵成的拉住缰绳,凌空一跃,直接由马背画一道完美的弧形落地。
他剑眉傲立,矍铄的眼犀利如箭,即使脚步急促,高大健壮的身躯依旧气势万钧,英姿爽飒。
“我看见那辆车。”一辆烧得面目全非的车。
他质疑又漾满爱心深情的眼在见到安然无恙的夏小皀后猝然发亮。“你不会凑巧在那辆车子里吧?”
她那一身肮脏和泥草杂石也太碍眼了,不知被什么扯破的衣服处处沁着血珠,就连红润漂亮的粉颊也遭到池鱼之殃。
“我怎么会在那里。”我现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夏小皀狡猾的自圆其说。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因为被质询和追根究底的上定是她,她才不要接受欧阳的盘问,看他现在一副审问犯人的口吻就知道绝不好受,她又何必自讨苦吃?
“告诉我,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的声是如亘古洪荒,隐藏着未知和不明。
“约会啊!”她很自然的把银翼扯进来。
“和他?”欧阳的气息有些不稳。
银翼大翻白眼。真好!看他到底救了谁,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她居然敢拖他下水!
欧阳越冷冷瞥他一眼,脸色是阴沉的。
就那一眼把银翼丢进无边冰冷和黑暗的地狱。
“请给我一个理由,银翼,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路过。”他根本没离开牧场一步。
“你和小皀很熟?”他完全是一副问供的口气。
“不熟。”
“很熟。”两人异口不同声。
欧阳越吃人的眼光探照灯似的骤转到夏小皀身上,他霸气沙哑地问:“怎么个熟法?”
她笑吟吟。“他偶尔在牧场徘徊,但是大部分的时间待在厨房后的大榕树上,要假装看不见他很难那,还有,起初冰箱的食物短少我以为是松鼠的杰作,当我仔细一想松鼠的力气不可能那么大……所以,他偶尔来光顾,我只好每次把冰箱给塞满……”
“原来……难怪你那么勤快上市场。”银翼一想到自己不甚光明的动作落在外行人的眼中而不自知,深邃的轮廓浮起苦涩。“不过,你也忒胆大,不怕我有企图?”
她一迳地笑,有些神秘兮兮的。“我知道你不会。”
“你真有自信,至于名字你又怎么晓得的?”
瞅了抱胸不发一语的欧阳越一眼,她笑得备加灿烂,宛如朝阳下的钻石。“你问他喽!”
被指名的欧阳越只觉胸口有把火似要喷窜出来,他们当着他的面居然有问有答有说有笑,现在又不知说了什么好笑的事连银翼那生性凉薄的人也给逗出稀罕的笑颜来,他呕得连追究银翼为何还在牧场的重点都置之脑后。
“欧阳——”
“不管你是路过或安东尼要你来的,我解除你的任务,到此为止。”于公于私他都不愿再见到银翼。
“我的直属上司只有一个人。”银翼看得出欧阳越正在气头上,他不会就为了他和夏小皀闲聊两句就抓狂了吧?这和他以前的形象十分不符,可是……很有趣,他倒很想瞧瞧铁汉柔情是怎么个柔法。
“你回去告诉那小子,少管我的闲事。”欧阳越自觉最近频频被挑起的火气更加严重了,只要在夏小皀面前他就容易失控,他痛恨这种被人主宰情绪的生活。
“我会把你的话带到,另外,免费奉送你一个小道消息。”银翼压低声音。
“这位小姐有着超乎你想象的聪明才智,别小看她。”其余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必须靠欧阳越自己才能领略其中的真义。
“什么意思?”这小子话中有古怪。
“BYE啦!”他存心要欧阳越抱着满肚子疑问去猜,只见他如雁展翅斜探飞上大树,纵跃如狝猴捷豹,几番起落,便失去了踪影。
“哇噻!”夏小皀目瞪口呆。“他真的是人吗?”这时代居然有人习得一身轻功,那不是武侠小说里才有的境界吗?
“别流口水了,那种功夫你学不来的。”不知何时欧阳越来到她身旁,一改方才刚烈的口气。
“这种飞来飞去的功夫要学多久?”她仍不死心,眼巴巴地问。
“据我所知银翼从一出生就开始学了。”他的眼凝聚温暖的深情,自然地将她环近自己的身躯。
“一出生?”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将甫出生的孩子放在巨大的亚马逊荷叶上,婴儿除了要保持自己的身体平衡外还要提防在空中盘旋的秃鹰。”
“太残忍了。”原先她以为有趣的事情竟然包藏着令人发指的事实。
“秃鹰只吃死尸,它们不会攻击活人。”专注看着夏小皀那温和如月牙的肤色,他有些言不由衷地淡化事实。
“银翼不会逃吗?”难过在心底深处战栗着。
那是他记忆中的黑洞。“那是天罗地网,没人逃得出去,也没人想逃。”
在小小的弱肉强食世界里,外面,是更真实更残酷的烽火战场,遑论求得存活,恐怕还未到达梦中自由的土地就死于非命了。
所以,他们苟活于那特殊的世界里,但毕竟都熬了过来。
“我不太懂。”
“你不需要懂这些,倒是你还没告诉我辛西雅有没有伤着你?”他几番检视,除了破皮外似乎瞧不出其他情况。
“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他眼中刺眼又炽烈的火苗是什么?害得她小鹿乱撞。“咦……”
“我在半路碰到她。”
“可怜的辛西雅。”她不禁为之一掬同情泪。
“你可怜她?”这——有道理吗?
她红扑扑的脸煞是好看。“她铁定被你削得狗血淋头抱头鼠窜了。”
他忍不住捏她粉嫩玉白的颊。“你真了解我。”
“那当然,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她那好不快活的表情太诡异、太笃定、太沉着,好像把握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以后不准再做跳车那么危险的事。”当他获知的那一刹,心底狂烈的痛楚几乎要将他整个震碎。
“我也不想,不过跳车总比变成烤小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