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秋枫不禁摇头,表明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
“妹妹,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吗?咱们镖局十二分局的各家少庄主全被你吓得逃之夭夭,你再这么口没遮拦,我看爹无计可施之下搞下好会把你嫁到大漠去,到时候,你只有出塞和番去的份啦!”
“你少得意洋洋,所谓长幼有序,你都还未娶妻生子,我又只是个丫头,爹才不急呢!”
敢情这两人全是因为被逼婚才夜不归营的?
“得了,咱们俩是半斤八两,少自揭疮疤的,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惜秋枫生性毕竟腼腆些,不自觉便想鸣金收兵了。
“你才不怕脸丢到姥姥家呢,咱们姥姥老早就翘辫子了,你呀,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惜秋华可玩得起劲咧!
“你……住口!”他一发急,一张憨憨的脸顿时胀得通红。
“唉呀!”她竟有模有样的学着老学究大叹一口气。“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妹妹我可是在帮你的忙呢!”
“谢谢你噢--”他拉长了音,褒贬的话一句也不敢说。若论唇枪舌剑,他可有自知之明得很,就算八百年也赢不过伶牙俐齿,专生来克他的大妹子。“哥哥的事不劳你操心,你呀--还是烦恼自个儿的大事去吧!”
“你……”她一跺脚,妙目一转,瞧见卫寇和司徒香禔已跨上马鞍,蹄声达达地绝尘而去。“你这害人精,害我的卫大哥又跑了,这会儿要是真的追丢他,你瞧我不找你算帐才怪!”
她丢下一箩筐的话,急急跃上马背,缰绳一勒,马嘶蹄扫,忙不迭地追卫寇去也。
唉!可怜的卫寇。
在一般人眼中,堂堂江湖第一大帮派的总舵堂口若非雕梁绘栋,最低限度也该是金碧辉煌,极尽奢糜之能事的。但久闻一见后却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回事。
它实而不华,朴素中隐隐有股凌厉的气势存在。建筑物最能反应屋主本身的风格品德。卫寇一跨进丐帮总舵堂口,就发现了这件事实。
一套无法避免的繁文耨节场面之后,净衣派与污衣派的弟子全被撤下,偌大的议事厅里只剩四大长老及卫寇和司徒香禔。
短锋相接地面对面下来,卫寇大略地摸清了面合心不合的四个人脾性。
坐在右下方的张童是污衣派仅有的长老,一张方脸刻满了岁月风霜,显然为了帮中内务,劳心劳力许多,一身满是补钉的百衲衣倒是洗得非常干净。卫寇一照面就给了他极高的评价。
左下方依序坐着曲七、潘翼和李天霸。
曲七是个约莫五十岁的中年人,瘦小精干,一副小头锐面不讨人喜欢的样子。潘翼和李天霸也俱是一副粗劣庸俗、眼露贪婪之色的模样,总之,教人看了浑身不舒服。
四大长老分别报告过帮中内务之后,卫寇忽然将箭头转向了曲七。
“曲长老,我风闻贵公子已学艺荣锦而归,怎么不见他出来呢?”
曲七心中一凛,但神情不变,依旧用他那平平板板的声调说:“启禀帮主,小犬不成材,登不得大雅之堂,不敢冒渎帮主智慧之眼。”
好个口蜜腹剑的人,反应之快,令人佩服。
“曲老忒谦了,卫寇初来乍到,一切帮务还不熟悉,张老年纪已大,内外兼顾太辛劳他了,况且,帮中急需培养新血轮,如果可以,我还想请贵公子从旁协助,但不知曲老意下如何?”
曲七以为卫寇一入丐帮势必重用张童,藉由污衣派的力量来对付净衣派,不料事实却与他揣测的相反,大出他意料之外。
尤其令他心悸的是,卫寇居然连曲无界的存在也晓得,看来,他太小觑这文弱书生了。
“小犬近日感染风寒,身体微恙,等他身子骨好些,我立刻带他来见帮主。”虽然他的谎言不甚高明,但卫寇没有点破,只微微一笑。“如果没事的话,咱们就此散会。”他佯装一副不堪劳碌奔波的疲惫模样。
曲七见状,心中冷冷一笑,躬身起立,潘、李见状也连忙起身。
“帮主,”张童皱着老粗的白眉,对卫寇草率的决定甚表不服。“老朽的身子还算粗壮,再挺个三、五年不成问题,帮主这决定做得未免……有失草率!”
卫寇蹙起眉头,口气里掺杂了一些不耐烦。“你对我做的决定有意见?”
张童把头一低,惶恐说道:“不敢,老朽只是……”
“既然如此,就这么决定,毋须再多说了!”他无礼地打断张童的话。
张童口中嗫嚅不停,却不出一点声音来,失望泛滥成一脸难过,遮也遮不住地尽落曲七等人的眼中。
等四大长老退出堂口,卫寇摇摇僵硬的脖子,嘀咕道:“我终于了解做一个掌权决策者的工作并不轻松了!”
“是呀!你作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决定!”仍然男装打扮的司徒香缇带着酸溜和不以为然的口气说道。
卫寇故意逗她。“是你要我回来的,你明知道我对这些事根本一窍不通。”
她摸摸脸,眼中带了些许自责和怜悯,俏声道:“或许真是我的错,我不该强迫你回来的!”
卫寇执起她的手,笑着,而且笑得十分该死的迷人。“雪儿,我警告过你,我是你的丈夫,不准你用这种可怜的眼光看我,这太伤我男子汉的自尊心了。”
她避开卫寇那愈发迷人的笑容,把鼻头皱出好几条可爱的线。“或许我不该说,但是,张老是义父最倚重的助手,你一下子就卸换他的工作,恐怕会引起所有污衣派弟子的不满,而且--”
“而且我又想把曲七的儿子收纳重用,这一来就像引狼入室一般,是不是?”
卫寇替她把所有的话讲完。
“你别有用心?”她灵活双眸一亮。
“嗯,”他点头。“事实上我的确打算这么做!”
香禔笑容一垮,眼神一黯,硬生生将一股气吞下去。“我不能允许你这么做,即使你痛恨义父没有恪尽父亲之责养大你,你也不能拿祖师爷和历代帮主的心血来泄恨,这样太不公平了。”
卫寇的笑容沉淀了些,语气平淡得和脸上表情不相上下。“傻雪儿,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你不相信自己的眼光?被你看中意的丈夫会如此差劲吗?”
“我不懂你,包括我们一路上遇见的事,我真的不懂!”卫寇的聪明绝顶,无人能出其右,但他这一路上做的每件事全让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她迷惘了。
“看样子我若不把一切计划全盘告诉你,说不定你一时想不开给我闹个‘休夫’什么的,我可吃不消。”
和苏映心相处日子一久,天天听她这么喊,想不中毒也很难了!
香禔显然听不太懂卫寇的话,但忧伤的表情倒是收敛了许多。“计划?”
“嗯,”从答应瞠这浑水起他就有了自觉。“你知道在树林中拦住我们的蒙面人是谁?你猜不到吧?是曲无界。”
香提的眼睛这下子瞪得比嘴巴还大。
卫寇托起她尖尖的下小巴,直视着她。
“我们沿途遭遇狙击的追杀,那些人全是他派来的,还有--”
香禔倒吸了一口气,神情一窒,笑容摇摇欲坠。“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曲无界是曲老的儿子吧?”
他附在她耳边轻声又顽皮地说着:“是的,我聪明的老婆!”
“既然这样,你还……”她抡起拳头,却不晓得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