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先生有送你礼物吗?”直言不讳的兰达知道今天是主人结婚的周年纪念日,她不能很清楚的了解太太为什么不快乐,要是她未来的老公能买给她这么大间房子,她一定会天天笑口常开。
“收到了,他请秘书挑的礼物。”往年,互送的礼物都是他们自己亲手选购的,不管东西的价值如何,心意却是那么的珍贵。
是她太吹毛求疵了,即便礼物是别人挑选的,他的心意还是不能抹煞。
“先生还是很爱你的。”
“对啊。”她空泛的笑。
他的爱货真价实,只是再也挪不出时间跟她谈天说地,在稀少的假日中,他总是谈着、说着工作,突发的状况,意外的电话,又占去他全部的精神。
他会摸着她的脸说:“再给我五年的时间,我会打造一个王国送给你,到时候你就是我王国里的皇后。”
她好想说,她并不想当什么皇后。
看着他因为忙碌而显得神采飞扬的脸,她吞咽下所有的情绪,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想太多,无助于婚姻。
这一切都会过去的,他们还是能够回到以前相亲相爱的日子。
以前的房子很小,却很温暖。
房子变大,她的心也越来越空旷。
那些镜花水月的东西──他为什么看不开?
还是,事业才是男人的终身伴侣,爱情,不过是贺尔蒙一时的失调?
可恶!不爱就是不爱了,她还找什么借口!
果然,晚上的饭桌上还是只有刻意梳妆打扮过的她。
意气用事的她吃掉大蛋糕的一角,餐桌上溶成水的冰桶浸泡着顶级的法国红酒,古董的烛台上烛心依旧如新,无法安慰她的兰达也躲开了。
她居然沦落到让佣人来可怜她……
一个人吃饭,不是家常便饭吗?有什么好哭的?
她把食物全部丢弃,拉高袖子,把浸泡在水中的锅碗瓢盆一只一只拿起来刷洗,刷的不只是碗盘杯子,还有她受伤的心,直到被水泡出皱纹来的手告诉她,这些,都不能挽回什么。
碗盘全部回到水槽里。
“Bern你还在忙吗?”电话的这端她屏气凝神的问。
“我在赶一个企划案,要是成了有五百万美金的进帐。”他的声音还是浑厚好听,只是专心的方向改变了。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对不起宝贝,我叫秘书帮我挑了礼物,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谢谢!”
“明年我会补偿你的。”
她可以感觉得出来电话那端的他很忙,纸张的摩擦声,卷宗传递的声响,这些都代表着一件事……他没空。
“你答应我要回来吃饭的。”她喉头有些哽咽,天人交战着自己不够体谅。
Bern顿了下,不知道拿什么东西给别人,又回过头来问:“你说什么?”
“没事,你忙吧,我去睡了。”她咽下更多唾液。
对方立刻收线。
那一晚她吃了两颗安眠药,一觉到天亮。
醒来有些恍惚。
她一如往常的喝了一碗稀饭。
对于她的复元速度兰达虽然讶异,却也为她欣喜。
“兰达,这房子你喜欢吗?”她问,声音平和,像在问天气如何。
她用力的点头。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就送给你!”
“好哇,好哇。”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要是遇上身为仆人没有办法理解的事情,打哈哈过去绝对是万无一失的绝招,中介公司当初在介绍的时候有教过,她很聪明,一直没敢忘。
“你知道我每天早餐吃的这个叫什么吗?”她换了话题,当刚才的话不存在过。
“太太,你不用考我啦,我是马来西亚人,我老家也吃这个,稀饭嘛,是东方人才吃的食物,他们西方人只对汉堡绞肉有兴趣。”好难得喔,太太今天跟她说了特别多的话。
“先生不知道。”他对她的文化一点兴趣都没有。
“真可惜。”
“说的也是。”他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以为拥有了彼此就能长长久久,能好好认识的时间一直停驻在最初。
他一直在往前走,用光年的速度,去创造他的金字塔,唯一停在旧时光的人只有她。
“我以前住的那个国家叫中国,你去过吗?”
“没有。”
“来,我指给你看,我住的地方经年下雪,我看你还是不要去的好,在山下就会被冰雪冻成冰棍了。”她走到客厅,指着地球仪上的一个点。
“太太爱开玩笑,那么冷的地方,我没法子去,你这么娇贵,更不可能的啦。”兰达以为她在开玩笑,也不当真。
“谁说的,我是狐狸,住在山上,无忧无虑。”狐狸,还是狐狸精,随便啦,反正都是人类冠上的名词。
“太太,真是太好了,你恢复正常,我以为你昨天受了打击,会心情不好好几天。”狐狸?那是什么?兰达眨眨眼。
“下雪了。”都没有人把她的话当真。
她把地球仪用力的转了一圈,任由它转动,眼睛却看向外面静静飘落的雪花。
“太太会冷吗?兰达去开暖气。”习惯太太讲话没头没脑,兰达已经练就兵来将挡的好本事。
“我想去溜冰。”
她,有很久不曾去溜冰了。
“太太会溜冰?”才下雪,要溜冰,冰层也不够厚吧?
“我会的可多了。”在婚姻里,她本来的面目逐渐模糊,会不会到了某一天她也把自己给忘记了?“你帮我到仓库把冰刀鞋找出来吧。”
“好。”兰达兴致勃勃的往后门去。
留在原地的她瞅着楼梯墙面上最显眼的画,那是一幅全家福,她手上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儿子,Bern则从后头搂着她。
那是浓情还在的时候画的,也唯有那样的时光才会去做一堆又傻又热烈的事。
心念动,她拿起电话,拨了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很久,有人接了电话,那端,传来谨慎模糊的声音。
是她听习惯的英文腔。
“哈啰,是我。”她说。
话筒彼方的声音明显的振作。
“你这么早就开始忙了?”她发觉拿着话筒的他一心好几用,依稀可以听见他身边有很多人。
Bern迟疑了半晌。“我等一下要开会。”感觉自己似乎太过冷淡,他压低嗓子说:“我今天会早点下班的。”
“多早?”
声音顿了下。“十二点以前应该会到家。”
午夜十二点往后延伸,可能是两三点,也可能天亮……
“嗯,我知道了。”她的眼前一片空白。
一天一天又一天,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我要去忙了。”
她窒了窒,“我,很爱很爱你……”她改用中文说。
“你说什么?”电话那边的人有一刹那的恍惚。
她微笑,“没有。”
他不懂中文,真要懂,这些年大概也忘光了。
电话收线了。
她的脑子在发烧,需要出去冷静一下。
断然的走出门,冷凝的空气用力的钻进她的肺。
原来,王子跟公主结婚不是唯一的结局。
她跟他再也回不去单纯爱不爱我的从前了。
她苗条的背影被细雪模糊掉,终于不见。
这一去,那冰刀鞋一直留在柜子上,再也没有等到它的主人。
第二章
月黑风高。
这样的时间最适合干什么勾当?
嘘,别说,露了行踪就有失专业形象了。
没错,这年头干什么都需要专业。
唬人嘛,真真假假不管是谁都容易上勾。
月黑风高,最是鼠辈横行的佳机,说鼠辈,可不是妄自菲薄,想当年他的曾曾……祖呃,算不可考了的第几代老祖宗锦毛鼠可也是皇帝手下三员大将,偷抢拐骗无所不能……呃,这些是他自己添上去的,反正现在人没什么国学常识,牛皮吹破顶多换个地方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