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宝宝怒极的把她推到一旁。
“你这没人性的乞丐嘴,居然诅咒我都家不得善终,彪炳功勋如日暮西山,还咒我长病不起,可恨,我跟你拼了!”鄯宝宝的俊脸早已变得扭曲,惊慌交错不足形容他愤然的心,拔起配剑,就往堂余幽砍去。
他带来的侍卫不知道该出手还是按兵不动,一迟疑,鄯宝宝石破天惊的剑势挟着滚滚伤人的剑风包围住眼前的堂余幽。
然而,他想杀人的发狂行为凝固在堂余幽冷然的眼神里。
他的剑以怪异的姿势匡掉落地面,而他的身子也无法控制的以可笑的姿态站立着。
接着他的骨头发出喀喀的怪声,从腰部以上呈现歪曲的姿势,继而全身瘫软倒下,慢慢化成一摊入泥。
最后他全身上下只剩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不能言也不能语。
侍卫们吓得说不出一句话。
堂余幽灰败着脸抱起断气的满及第离开。
苍茫天地中,狂风席卷着他的衣袖,竟是如此孤单……
☆ ☆ ☆
客栈的房间中,一灯荧荧。
一团牡丹盛开在烛光中,要不是有只玉手拈针来回刺绣,恐叫人错以为不知是谁摘下来的花被轻忽置于桌上。
她绣得专注,如黑瀑的长发披泻而下,直听见满及第的呻吟,这才抬起头来。
放下手中的绣品,她轻移莲步来到炕前。
“你是谁?”满及第声音清晰,只是喉咙有点紧。
“呵呵,还好,没有变成鸭子,可见我的技术还是不错的。”段拂的声音带着迷人的慵懒。
满及第睁着警戒的眼瞅着眼前的美人。“她”居然有着微微的喉结。
“才从鬼门关回来的人还那么多心眼。”段拂风情万种,举手投足皆相当诱人,身着狮子滚绣球花纹的舞红裙,眉黛妆红,头顶旋心花冠,浑身散发不可思议的美丽。
“我没死?”是错觉吗?她好像走了一趟冥府。
“呸呸,余幽可是把自己的先天都给了你,又加上我的药,你想死还不容易呢。”
“谢谢你。”满及第的态度还是非常保留。
“哎呀,我看你还不是很相信我,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是谁喔,也难怪你这样看我,不过我不是坏人,你看我生得秀丽端庄,是个大大的好人。”
“你是男人吗?否则怎会有喉结?”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聒噪的男人。
段拂明眸一瞪,扁起嘴、皱皱鼻子,那模样逗人极了,就算满及第是女人也不免为之心动。
“你好讨厌,我是女人!”她赌气的宣示着,同时门外又进来一人。
“你在这里跟她唆什么,走了。”
巽绿一进门,满及第就能感觉他不善的敌意。
“你急什么,人家这朵复瓣牡丹还没绣好呢。”她娇嗔的说,让人茫酥酥,毫无招架的力量。
满及第看看巽绿,有些头昏。
身装女装的美人有着男人喉结,而那英姿焕发的男人却藏着阴柔。
“绣绣绣,一天不动针线会死啊,她已经清醒,我们也能交代了,你走是不走?”
他似乎在这里多待一刻都不愿意。
“不要,堂师兄去取春昧水澜草还未回,我不能走。”段拂说话时眼神闪了闪。
“哼,她已活过来了,余幽许了幽冥还魂交换,从此跟一个凡人一样,就算没有那几味草,她也死不了。”
堂余幽深谙阴阳五行,他拿自身的异能交换满及第一条命,累积的知识依然存在,只是出口灵验的异能从此消失。
“哎呀,当凡人有什么不好,和心爱的人相守,生一窝小鬼,何其不容易,她是大哥心许的人,你这样的态度让他知道,他会难过的。”段拂一席话说得相当中肯,对堂余幽和满及第的爱十分感动。
“你的脑袋长蛆啊,春分之约快到了耶,缺了余幽你以为……”巽绿睨了眼用心在听他们说话的满及第,绝口不说了。
段拂怔了下,显然她没想到这一层。
“不管了,老子喝酒去!”巽绿那大老粗的个性跟柔媚的眉睫非常不搭,长手长脚的他晃了出去。
“他那个人心直口快,没恶意的。”段拂拉来凳子坐下,敛眉低目的安慰着满及第。
“我可以知道你们跟我相公是什么关系吗?”这一路行来,围绕在他相公身边的人物一个比一个美丽动人,她感到自卑透了。
“我们啊,都是堂师兄打天下时的战友。”
满及第的心被刺了下。
相较于他们这些战友,她,从来只会拖累他。
“我们这几个可都是人间极品喔。”段拂大言不惭,自信满满的模样非常吸引人。
满及第黯然的垂下眼,看得出来。
“我听堂师兄说你是做花冠的好手,你知道汴京有个满家花冠铺吗?我头顶的花冠就是托人在她的铺子买的,我对她的花冠一见钟情呢,听说她嫁人了,手艺也变成绝响,好可惜喔。”
段拂两颗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呀转,托腮叹息,举手投足皆充满风情,叫同样身为女人的满及第自叹不如。
“只是谋生的粗鄙手艺,登不上抬面。”习得一项专长求温饱,她从来没有因为这样的手艺骄傲过。
段拂知道她是谦虚,心血来潮的建议,“我马上派人把材料买来,到时你只要出张嘴,我保证有一大群学生等你教导手艺。”
“我无意授课。”她的心沉甸甸,眼皮好重。
“啊,真是抱歉了。”段拂不好意思的吐吐舌,这才想起满及第的身子犹非常虚弱,人家一醒她就差点把人折腾翻了。
☆ ☆ ☆
车声辘辘。
“是相公回来了。”说着满及第掀被就要下床。
“不是。”段拂头也不抬的说,专往的绣着手中的牡丹花。
满及第偷偷下床级了鞋走到门边。
巽绿吓人的脸马上从外头探进来。
“也不想想自己那是什么破身体,给我躺回去!”
满及第骇然一惊,拉了下胸口的衣襟,嗫嚅的道:“我躺着难受,想去外头走走。”
巽绿瞧了眼段拂。“不行,外头快下雪了。”
“不,我要去,我要去等堂郎。”满及第也坚持起来,这几日她能做的只是将堂余幽的面目温习又温习,心头翻搅的只有无尽的思念,她快忍受不住了,好想早些见到他。
“螳螂?”段拂噗嗤笑出来,一针歪了出去。
“去尘,闭嘴。”巽绿板着脸,亏她这时候还有心开玩笑。
段拂,字去尘。
“我是女生耶,你对人家这么凶。”
巽绿扔给她凶狠的一眼,对自己肩负的任务——与段拂一同照料满及第痛恨透顶,所以,他又臭着一张脸走出去。
段拂款款起身扳住满及第瘦弱的肩膀,脸上挂着甜笑,“好姐姐,我帮你理论去。”
满及第点点头。
这两人看她比什么都紧,她只是一个病人,用不着这样吧。
段拂曼妙的推门而出。
一出门把巽绿招到僻静的角落,她露出泼辣的面孔。
“你究竟什么意思,专门跟我唱反调。”
“这又不是一两天的事,你大惊小怪什么?”巽绿拿掉她抓着领子的手,随便就坐。
“你就不能好心一点装个样子?”
“不能。”他干脆的回笞。
“我就说跟你一起出任务是自讨苦吃嘛,师兄啊师兄,你赶快回来救师妹脱离苦海吧!”段拂对着冷空气大喊。
“神经。”巽绿翻了翻白眼。
“早知道我就跟大家一起去也好过跟你在一起,砍人头比在这里跟你大眼瞪小眼有趣多了。”段拂喃喃自语,说得好像杀人跟砍萝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