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快?不,爱情没有一定的程序步骤,只要遇见对的人,三两个小时都足以澎湃得宛如火山爆发。
俗称卡里的长长威尼斯巷道,他们走过一个褐色薄砖砌成的小教堂,白绿色相间的大理石,小石子喷泉及绿色的老窗,最后来到紧邻着运河的水道旁,空气里的湿气夹杂着不远处咖啡店里的香味,深深的迷惑两人。
圣诞节后的假期里,商店开得三三两两,新年的味道时浓时薄,当你忽略忘记时,欢乐的气氛会让人想起圣诞节刚过;当你怀念着耶诞舞会的喧闹热络时,浮在水上静谧的威尼斯又会让人误以为那是一场不曾存在的幻境。
“去哪?”她问。
“佛劳瑞安咖啡馆今天有营业,想不想喝杯咖啡?你可以坐在户外的咖啡座上,进行你的威尼斯素描写生,晚一点,你可以到处碰碰运气,看看有什么有趣的店。”
“嗯。”她毫不犹豫的点头。
喜欢上一个人,她知道自己开始变得有些傻气,不管去哪里、做什么,只要有他在身边,什么都好。
点了两杯咖啡,她和他分享着佩鲁贾太太的独门手艺,虽然温度散去,但是尝在情人的嘴里,仍别有滋味。
“当初为什么想来威尼斯?”她以为华裔美籍的他远离了台湾,美国就是他的故乡,为什么他又再一次的远离,来到这截然不同的威尼斯?
他伸出手指着前方,示意他将视线落向他指末的地方,“你看,有个华人作家这样描写威尼斯,那些浮在水面上的房子,就好像是落在水面上的纸船那么的脆弱,而他们却还是隆重的装饰着自己,以为自己要天长地久的留下来似的,不相干的人看了会有一点心疼,而我之所以来到威尼斯,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心疼。”
裴香堤静静的领略他的话语,远方那红色薄砖的墙面,像纸船似的房子,她品着咖啡,握著书笔,仔仔细细的描绘着,将眼前的模样收集在她的书本里。
“会不会无聊?”她问着严肇雎。
她就这样着迷的对着威尼斯的景致一隅一隅的画着,而他始终微眯着眼睛凝看远方,连吭也不吭一声。
他调回视线,温柔之余还恶作剧的揉乱她的头发,然后热切的亲吻她的脸,那像糖霜似的脸蛋,一如想象,嫩甜得教人难忘。
撒娇的扑倒在他怀里,“你还有烟吗?”
“你想抽?”
摇摇头,“你点着香烟,像早先在香多涅门口等我那样,我想要画那样的你。”
拗不过她的坚持,严肇雎燃起香烟,泰然自若的夹在两指之间。袅袅的白烟,迷蒙了他的视线,裴香堤贪婪的捕捉他的神态,眉呀眼、鼻呀唇,每画过一笔,都好像自己亲昵地抚摸过一回。
“这张画会送给我吗?”忽然他睐过一眼问。
“嗯,好呀!如果你喜欢的话,”她高兴的应允,“对了,可不可以请你带我到裱褙商店去,我也想送裕子一幅画,谢谢她慷慨的借我舞会的礼服。”
他点点头,慨然允诺这小女人微小的愿望。
昨晚,他一夜不能成眠,因为想着她,他想,如果她渴求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摘给她的。
伯格说得没错,他的心,显然是被占据了。
第七章
捧着裱褙好的画作,裴香堤欢天喜地的走出商店,默默的走近始终耐心在外头等待的他,把头靠抵在他的背上,而他仅是会意的笑。
她讨好的把画作捧到他面前,“喏,送给你,如果觉得不满意,不可以笑我。”
严肇雎接过手来,看着熟悉却又陌生的自己。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个模样,在她的画笔下,他竟有这样令人着迷的姿态,连自己都觉得迷惑。
“怎么样?”他迟迟没有说话,这让她有些紧张,等待他开口的评论,就好像第一次开画展时,那种等待各方批评的心情。
他的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弧度,低下头去给了她一记火辣的吻。
突如其来的吻令她措手不及,但她欣然按受,轻轻的回应着他,原本揪着衣角紧张的双手,试探的攀上了他宽阔的肩膀,风冷,阳光却暖着。
眷恋不舍的离开,她迷蒙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严笔雎的指腹亲昵的抚过她的唇,哑声低语,“你真是令人着迷,让我每每情不自禁的想要吻你。”
面对他的赞美,裴香堤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就是这个男人,你深深爱恋的男人,这辈子就是他了。
为了不让威尼斯的观光客冲散两人,他们十指交握,漫步离开裱褙店,心头暖呼呼的。
威尼斯的巷子走不到尽头,多希望他们的感情也这么延续、绵长。
回到圣马可广场,一片热闹景象,鸽子频繁的起落,不管是什么时候,圣马可广场上永远有许多人。
“你还记得刚来到威尼斯的那天吗?”
“嗯,有个迷糊的东方姑娘,睁着无辜的眼睛,让人想要舍弃她都难。”
“肇雎。”
“嗯?”
“待会我们各自回去,明天,我们约在广场的这里碰面。”
“为什么不让我送你回香多涅?”
“因为我会舍不得你走,到时候裕子和芙兰采斯卡又要笑话我了。”她低下头去,掩饰她的羞怯。
“那好吧!明天想约在什么时候?”
“嗯,随时!高兴几点到就几点到。”她调皮地眨着眼睛。
他望着她的笑容,允许了她的游戏,“好,随时。”
她偷拧了他的鼻尖,旋即飞快的往香多涅的方向奔去,扬扬手,“肇雎,地点是圣马可广场,时间是任何一秒任何时间,明天不见不散哦!”
围着红色围巾的身影开怀的跑过圣马可广场,消失在彼端的巷子,严肇雎的心暖得像旭日。明天他该主动对她说说自己,如果他希望拥有她,就该让她看看他的世界。
裴香堤迈开步伐,开心的跑着,威尼斯让她找到了心爱的人,她感激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雀跃的步伐跳上了香多涅的阶梯,推开大门,里头永远是络绎不绝的热闹,霸占柜台一隅的毛球露露睁着惺忪睡眼望着她。
她走上前去,“唔,吵醒你了,真抱歉。”安抚了贪睡的猫咪。
等柜台的芙兰采斯卡忙一段落后,她问,“夫人呢?”
“应该在餐厅那边忙着吧!什么事?”
裴香堤拿出裱褙好的画作,“这是我的画,不成敬意,想要送给夫人。”
铅笔素描的贡多拉船,浮行在画纸上素色的威尼斯水道,栩栩如生的景致,在黑白色调中透着优雅。
“好漂亮,香堤,裕子阿姨一定会很喜欢的。”
就当两个女孩吱吱喳喳的谈论着画上的景致时,香多涅的大门再度被打开,一阵冷风猛然灌了进来,毛球露露发出抱怨的喵呜声响,裴香堤也顺势回过头来。
顺着昂贵的鞋子往上看去,仅仅是一眼的交会,她原本灿烂的笑容就在嘴边瞬间僵硬,手中的画陡然松滑、坠落……
落到地板上发出哐当的一声清脆,框上的玻璃顿时碎裂一地,把在场的人都唤回了现实。
是黄世钧,他竟然到了威尼斯,就出现在香多涅的迎宾大厅里,她的面前。
裴香堤浑身的血液仿佛就在门开启的瞬间,被那阵冷风所冻结,瞠目结舌的望着傲然走入的黄世钧,她的背虚弱的抵靠在柜台的沉木上,感觉自己双脚颤抖得无法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