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娶我?”她有自知之明,自己没什么女子贤慧的特质,既不会下厨做菜,女红又不在行,称得上得心应手的也只有看帐本这一项,然而对男人而言正好一点用处也没有。
“长辈之言。”
果然是这样,躲在树丛后面的人翻了个白眼,看见罗敷像被什么刺了下,脸凝了起来。
平常机灵的人这会儿却是二愣子一个,竹本口木子,笨呆子!
“我要回房了。”罗敷心情低落。
“喂,我的话你当真啦?我刚才说的都是玩笑话,纯粹想让你开心,喂……”黑凤翥赶紧拉起袍子,起身追着她。
“要是以身相许才能算报恩的话,我等着你来娶我,因为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她站定,背对着他,仰着头看天上的月娘。
不管怎样,答案已经很明白,她必须在两兄弟间选择一个,而不管谁用什么理由娶她,她都要欣然接受。
这是她的命。
早早注定。
叹了口气,她疾步跑离。
“敷儿……敷妹……秦罗敷……”黑凤翥边追边叫,可就算叫破喉咙,叫她罗敷祖奶奶也没用。稍后只听见门被用力甩上,被夹到脚的惨叫声随之响起,一连串孩童不宜的“问候”连珠炮的迸了出来。
“我的脚……”
小小受到良心苛责的人拉开门,“谁叫你跟上来的,活该受罪!”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心甘情愿要嫁我的?”
“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是不是自愿娶我为妻的?”也不想想她会这么烦躁是托谁的福,还来增加人家的困扰!
“我当然愿意娶你,你是今天才认识我吗?要随便,我早八百年前就成亲了,哪用得着等到现在!”他都等得老了,快要名列老头子等级。
他等到心痛,谁知道?
“你人前人后各说一套,我受够了……”
“你会相信我的,譬如说这样……”黑凤翥凑上唇,一阵暧昧的嗯嗯啊啊……声传出,最后只看见突袭香唇的登徒子被用力推开,推得他身子晃了晃,接着,冲动之下,她抡起小拳朝他扑去,一阵捶打忽轻忽重,呜咽声随之传出。
他眼神转为深邃,随她打到力竭。
“好啦,别奖了,又不是小孩子!”他伸出长臂,把她搂入怀抱。
罗敷来不及挣扎,绵密的吻轻如羽毛落在脸上,印在她的粉唇上,然后加重,探索着属于她独有的芳香。
她被他吻得昏昏沉沉……
“我喜欢你,这话只告诉你一人,其他人我都不想说。”长指抹去她额际的薄汗,他低低轻语。
她努力稳住呼吸,见他跟自己亲近得紧,两人几乎贴在一块儿,登时心慌慌的,又恼又羞,才止住的泪又像珍珠般从眼角滑落,跌碎在他胸口。
“我不是要欺负你,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你相信我,好不?”
罗敷的心飘来荡去,胸臆间的烦闷消散了不少。
“心情是不是舒服了点?早点上床歇息,记住,以后不可以再胡思乱想了。”黑凤翥用衣袖抹去她鼻尖微微的细汗,忍不住又用舌尖舔了下她的粉唇。
罗敷让他的动作震回心智,曾几何时她竟然搂住他的颈,“啊——”她猛然推开他,狼狈的逃入房。
门,再度当着黑凤翥的脸砰然关上。
这次,他的鼻子顶着门板,作了最实际的接触。
嗅,好痛!他摸摸差点塌掉的鼻子,可一想起刚刚两人的亲密,受一点痛也无所谓,他开心的笑咧嘴。
瞧她方才连耳垂都红了,真的是害羞。
黑凤翥开心的踢飞脚下的小石子。
“唉唷!”偷窥的行径果然做不得,现世报很快降临,小石子飞过树丛,砸上某个人白皙的脸,留下一个红印。虽然天黑看不出来,但掩住的嘴慢了一步,已经泄漏自己的行踪。
哎呀,真是不小心!
“出来!”发现有人藏匿在树丛中,黑凤翥气得把指节压得喀喀作响。
头顶载着一片枯叶的人自动出来认罪,清俊的脸却是一片无辜。“谁丢的石头,打得我好痛!”
“是谁在那儿?”
“凤弟,是我。”
“你偷听我说话?”还有干下流勾当?!
“有吗?”这时候不装蒜还要等几时?
“你别想来跟我争她!”
黑琦玉眼波流转,呵呵的笑。“都要当新郎格的人了还沉不住气,她一直是你的不是吗?”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是了。
“你对她一点想望都没有?”
“我怕你打歪我的嘴,当然要说没有……慢着、慢着,你拳头出那么快干么,我还有话要说!”暴力真的不可取,那么大的一个拳头就搁在他眼前,只要他随便说错一个字,怕是难以全身而退。
“就算祖奶奶曾经把她指给你,现在她可是我的了!”
“我知道,我又不想兄弟阋墙。”
“我可不认为你会无聊的在这里出现!”他才不会被三两句话唬弄过去。
“我真的是出来散步的,不过咧……也顺便办点事。”譬如说试探某人的真心。
“现在呢?”
“看起来是不用我操心了,我也累了,体力不佳你是知道的,该回去了。”没人猜得中他心里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送!”
黑琦玉走了两步,踌躇的转过身子,慢慢把眼光停在黑凤翥的脚丫上,凉凉说:“你的脚不痛了?那好,早些回房休息,过几日当新郎格可是很耗费体力的。”
“你这份窥狂,果然偷看!”气急败坏的黑凤翥大吼,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给他一阵摇晃。
“人都嘛有不小心。”
是吗?黑凤翥的拳头很“不小心”的碰到黑琦玉的肚子,还“不小心”连碰好几下,恐怕他到黑府办喜事的那天都要躺在床上度过了。
早知道他应该离远点再爆料的。
***
婚礼前夕。
婴儿胳臂大的烛蕊闪着火光,数百颗夜明珠镶在雕花床上,鸳鸯绣被,枣红缀金丝的纱帐,新娘房设在驾楼。
新娘嫁衣高高挂着,凤冠上的珍珠流泄在桌面上,这一切都预言着明天的婚礼。
夜是深了,但还听得见房外仆人未来去去的脚步声以及细碎的交谈声,谈的都是有关于明天婚礼上应该注意的项目,小至敬老的红纸包银,大至一堆她听不懂的繁文缛节,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罗敷头痛的关起所有的窗户,她不想听这些。
天下会有像她这么别扭的新娘吗?到大喜的前一日还在犹豫不决。
暮然,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吸引她的注意,“这梯子几百年没用,好像有点腐朽了……罗敷妹妹,好心开开你的窗……”那声音罗敷熟到不能再熟。
她没好气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并不想喝,为的是给自己一件事情做,粉臀往圆椅子落坐,不想知道那个人在外面搞什么名堂。
没想到外头却一下没了声响。
她眨了眨眼,把茶往嘴巴送,不料烫着舌尖。
拧着弯眉,罗敷不自觉的倒过耳朵往外听,咦,真的安安静静,一点声音没有,他不会掉下楼了吧?
起身来到窗前,霍然把窗子推开,映入眼瞳的是他那放大的脸,叫她差点尖叫出声。
“谁叫你爬梯子的?”那把梯子搁在那少有四、五年没人去碰过,以前年纪小爬起来安全无虞,现在他已经是个大男人,肯定重得要命,实在太危险了。
这才想着,梯子马上配合的发出吱咯响,叫人不由得捏一把冷汗。
“我可以进去吗?”多此一问的人根本是从容的欣赏着她脸上的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