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前面的记者立刻转向,眼睛像雷达一样,死命搜寻。
“哪里哪里?”
“天哪!一定要抓稳那个镜头,会很耸动啊!”
趁现在!她一路过关斩将,冲到卫展翼面前,按下录音笔,凑近他嘴边。
Yes!刚好能录下他对整个事件的感想。
他垂眼看她;她灼灼的目光几乎穿透他,说呀、快说啊!
他的感想很短,真的很短,只有四个字——
“无可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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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旋风杂志社”里一片混乱。
这是一家综合杂志社,采月刊发行,内容五花八门,包含了演艺界、政治圈、商业性新闻,还有生活休闲类。
此刻,几个女人刚从歌坛小天王的歌友会采访回来,正着闲聊——
“哇!马彬实在太帅了,那双眼睛简直会电死人!”
“快把照片传进电脑,别忘了给我一张正面照,我要做电脑桌面……”
“总编!”突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女人们互看一眼,露出奸巧的笑容。“总编,你先别走。”
一双玉臂伸出来,挡住总编辑亟欲逃开的步伐。
“请让我去做卫展翼的专访。”
“唉,你……”总编看了来人一眼,扭头就走。
她又挡。“拜托你,请让我做卫展翼的专访啦!”
总编抬起头,看向那双坚定的眼神。“你这家伙实在……”他又换个方向走。
“总编!”
旁边的三个女人——Ally、Betty、Cathy,合称为“ABC三妖女”,专门说人是非、道人长短,还兼泼冷水。
“唉唷!还在肖想要采访复仇王子卫展翼啊?”
“别忘了,你第一次出马,就让我们杂志社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半年前,丁晴艳自告奋勇去采访卫展翼的那一次,把所有能得罪的同业,得罪光了。
那天,卫展翼说完“无可奉告”之后,马上搭车离去,所有记者在“狼来了”的唬弄下,只能眼睁睁地看他离开。
从那之后,卫展翼再也没接受过任何访问,所有同业都把责任怪罪到旋风杂志社的记者丁晴艳身上。
她不理会任何讪笑。“总编,你明知道我有那个能力!”
“唉……你到底要我跟你说几遍?”总编不禁大声叹气。“小杂志社已经很难生存了,要是再被你这样搞下去,怎么得了?”
她不死心。“总编,这是我唯一的心愿,我进新闻界,就是立志要……”
听到这一句,总编像是被戳到痛处,那双豆子般的眼睛,狠狠地盯住她。他从西装裤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手帕,往汗水直流的额头上抹了又抹。
“心愿?”他吼。“让我告诉你,什么是‘唯一的心愿’!我抱着理想,进入新闻界,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著名报社的总主笔,拚了三十年,却只混到这个位置,在一家连‘专业’都称不上的杂牌杂志社当总编,应付你这种不知轻重的小鬼——”
皱手帕用力揩了揩“地中海”头顶。“唯一的心愿想在二十三岁就达成,回去作梦吧你!”
话才说完,突地,一个更爆怒的声音从大队人马后面炸了过来——
“我一手提拔的陈总编,居然说我的杂志社是‘杂牌’的?”
大伙儿回头一看。完了!大老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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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艳,你就不要跟他们斗了。”
新闻采访车停在路旁停车位,小可跟晴艳一起下车,拎着重重的工具。
“杂牌杂志社就是杂牌杂志社,连车都是烂的。”她看着腕上的表。“你有三十分钟可以修好它,不然我们只好弃车,改搭计程车去采访。”
“应该……修得好吧!”小可的口气很不确定。
“怪不得我们杂志要发月刊,开这种‘铜罐子车’跑新闻,要是发周刊,赶到现场人都散光了,还采访什么?”
“你不要这么好斗嘛!”小可开始动手修车,不忘软弱地劝她几句。
“我这不叫‘好斗’,叫‘恨铁不成钢’。”她边骂边把握时间,温习手边的采访资料。
小可打开引擎盖,翻翻弄弄,偷觑她一眼。
“你明明想把工作做好,为什么要这样东骂西骂的呢?”
“自己人不骂,怎么会有长进?”
“你连老板都骂!”
“他没用,当然骂他。”她理直气壮得很。
“你不怕被开除吗?”
“开除更好,我去找下一个栖身之所。”
其实她明白,自己是嚣张了点,不过,如果她的话没有道理,早八百年前就被炒鱿鱼了,哪里还可能在这边晃啊?
“晴艳,你好勇敢哦!”小可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她。
“呿!”她回神看资料,突然间,眼角余光瞄到一辆名贵轿车停在路边,车上信步走下一个挺拔的男人,唔,还真眼熟!
她揉了揉眼睛——
卫展翼!是卫展翼耶!
他走入“布鲁诺餐室”,一家超贵超高级的餐厅,她着迷似地看着他。
“小可!喂,小可!”她拚命顶他的手肘。
“干嘛?我快把车修好了,不要急嘛!”小可整个人埋进引擎盖里。
“卫展翼走进布鲁诺餐室了。”
“然后呢?”修车比较要紧。
她心思电转。“你进去帮我问问,他是不是那里的常客。”
小可无奈地转头看她。“服务生只会回答你一句‘无可奉告’。”
“那就塞点钱买消息啊!”她的语气有着掩不住的兴奋。
小可迟疑了下。“那种事,是三流的狗仔队才会做的耶!”
“少废话,我们杂志社入流到哪里去了?快点过去帮我问啦!”
她一推,小可用力在裤管上擦擦手,嘀嘀咕咕地走了过去。
“真不晓得,你对卫展翼干嘛那么入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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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她干嘛对他那么入迷啊?就像追星族一样,视线没有办法从他身上移开、思绪没有办法从他身上抽开,就像中了一种名叫“卫展翼”的蛊一样,一中十几年。
尽管过了许多年,但她还记得那年的秋风、那年的落叶、那年的……初相见。
那天,老爹起了个大早,慎重其事地穿了成套的西装、发亮的皮鞋,告诉老妈,他要出一趟远门。
“我大概会到很晚才回来。”
她在一旁吵着:“我要跟你去。”
“晴艳乖乖待在家。”
“我要跟你去嘛!”她固执地说着,老爹的温情攻势对她从来都无效。
老爹拗不过她,只好多买一张车票,握着她的手搭火车,再转三班公车,走了长长的一段石子路,终于来到乡下。
一座红砖搭造的古老房舍是他们的目的地。
乡下很空旷,秋风吹得大,旁边有几棵大树,落叶纷纷。她被老爹命令,必须站在远远的一端,不许随便说话。
老爹上前去叩门,一个少年走了出来。看到老爹来访,少年毫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丝错愕,随即平复过去。
老爹跟他在树下谈了许久,最后拿出一个厚厚的白信封,少年拒绝接受。不只他不要,红砖屋里走出一个比老爹更老的女人,也严厉地拒绝。
“他们不需要施舍。”
“我是他的小学导师,能力有限,但我想尽棉薄之力,如此而已。”
老女人恶狠狠地说道:“最好的帮助,就是不要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