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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任他怎么打探口风都打探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乐乐又突然交代了这么件奇奇怪怪的事儿。

  “我今早不小心把太子爷的一个古董茶壶弄坏了,这三百两银子不知道够不够买一个相像的,可是我身上没有半毛钱,求您行行好,就帮我找个差不多的摆放上去吧,三百两银子……应该很能够选个相似的古董茶壶了吧?”

  “你把太子的古董茶壶弄坏了?”劳公公差点没惊叫出声。

  难道是因为这件事,太子才生气把她撵回来的吗?可是以前太子最不在意这种事了,就拿宛儿和蟠儿来说吧,从进宫以来也不知道弄坏了几件上好的瓷器古董,太子爷还不是一笑置之,只是要她们下回当心点,别再这么莽莽撞撞的。

  “我知道我很该死,竟然弄坏了古董还闷不吭声,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乐乐叹了一口气,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她百死不能赎罪,从今以后也不会再遇见太子爷了。

  “太子是为了古董的事跟你生气吗?”劳公公忍不住问。

  乐乐摇摇头,小脸有一丝凄然的微笑,“不,是我不够好,不懂得服侍主子,不懂得见好就收……我不过是小小宫女,被生气也是应该的吧。劳公公,我要进去服侍公主了,这件事就麻烦您了,谢谢您,大恩大德我不会忘记的。”

  “可是乐乐……”

  “您回去吧,这件事还要请您千万别让太子爷知道。”她黯然地道。

  她好害怕再看见他眼底的嫌恶与失望……

  就让她把记忆永远停留在他温柔含笑的眼神里吧!

  ······················

  接下来的日子,她果然没有再看见太子爷。

  其实也不算没有看见,只是远远的瞥见了他俊美高姚的身影,她就立刻退避三舍,就连太子偶尔来到琴悦宫探望奏琴公主时,她也装死装病的赖在小房里不肯出来,央求着明月等人帮她到前头服侍。

  这一点倒是不困难,因为英俊、温和、有趣的太子爷一来,哪个宫女不是拚了命地往前送的?

  只是有时候摸摸胸口,乐乐发现自己的心缺了一块,空空洞洞的怎么也补不平了。

  缺的那一块到哪儿去了?想起来她就心痛冒冷汗。

  这些日子,奏琴公主和传君约公子的恋情进步神速,每天看到温柔可人的公主露出幸福的笑容时,乐乐也忍不住为她高兴。

  可有的时候,当公主又开始失魂落魄地写起一行行断肠人的诗词时,乐乐也明白,定是他们的恋情又有了什么样的波折崎岖……

  说也奇怪,摸摸胸口,她的心也跟着开始痛了。

  这一天——

  乐乐坐在御花园里,痴痴地望着蓝蓝的天空、朵朵的白云,看着云儿一匆儿变成一头小熊,一匆儿变成糖葫芦的模样……

  就像小时候躺在草地上的她,幻想着天空的白云是团好好吃的糖花,心里最期盼的是,或许哪一天爹会心血来潮带她去买一根好吃的、雪绵绵的糖花。

  只不过梦就是梦,是永远不会实现的。

  爹从来就没有带她去买过糖花,没有抱过她,也没有对她笑过。

  只有娘,抱着傻呼呼又爱哭的她,哄着把一块烤热热的红薯塞到她手里,那烤红薯的香甜……

  陡然间,印象重叠,一个好听的声音伴随着温柔的举动,为她剥去热热的薯皮,一口一口地喂着她……

  乐乐心一热,鼻头不由自主地酸楚了起来。

  不可能了,永远再也不可能了。

  她同他的距离,甚至比这天和地更加遥远呵……

  “为什么人要长大?”她痴痴地问着白云。

  朵朵的白云随着秋风飘然变幻着,方才的糖葫芦变成了一辆马车,无声地随着风儿载走了她的童年岁月。

  认真想想,她的童年虽然有不开心的时候,可是至少还不知道什么是忧愁……可是现在呢?她衣食无缺,轻愁反倒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了。

  而她的心底、脑海,总是不时地出现那张俊俏含笑的脸庞,那张遥不可及的、天神般不可碰触的脸庞……

  她喜欢上太子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认知已经深深地烙印在她心口,以致于当她终于发觉这事实,也毫无震惊愕然之情,只是凄凉地绽出了一朵微笑来,暗自想着永远永远别教人瞧去了这抹爱意。

  宫女要有宫女的样子,要谨守宫女的本分……

  见好就收,她得见好就收。

  每每思及奏越那一日的话就像烙痕又狠狠印上一次,可是在四周无人的时候,她总爱回想着那一幕,好教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断了念。

  ·················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李白·三五七言

  奏越连日来总是睡不好,每当他闭上双眸,总会看到那张失魂落魄的苍白小脸蛋。

  “该死。”他倏然起身,望着花几旁的晕黄宫灯低咒。

  都是这盏灯太亮了,害他怎么也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不愿传唤宫女,索性自己起身去吹熄了宫纱灯,四周陷入了一片昏暗。

  奏越像是在跟谁赌气似的躺回床上,用厚厚的锦被将自己团团包裹住。

  此际天昏地暗的,没有要亮不亮的灯火再打搅,他总能安心入眠了吧?

  可是躺在被窝中的奏越才不过静止了不到半盏茶的时光,就又低咒了一声翻身坐起。

  这么暗,教他怎么睡得着?

  他忿忿地下了床再以火摺子燃亮了灯火,在柔和的光晕底下,他突然再无一丝睡意。

  奏越高大的身子直挺挺地站在花几旁,望着窗拢蒙胧的花厅……

  在那儿,乐乐晃着小脚丫子坐在高高的躺椅上,皱着小脸又渴望地一口一口吃掉他手上的烤地瓜。

  在那儿,乐乐缩在墙角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小脸满是紧张,正在等着四皇弟离开。

  四皇弟……

  他烦躁地爬梳过浓密的发,披散了的长发潇洒地飞泄在他宽阔的背后,他蓦然想起了乐乐丰厚如缎的青丝……绑着两团小花髻,仰着天真白嫩的小脸蛋,大眼睛挂着两汪晶莹的泪光……

  太子爷,我可以回琴悦宫吗?

  太子爷,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

  太子爷……

  他倏然捏紧了拳头,猛然挥去了脑中的点滴印象。

  “她和旁人没有什么两样,”他颓然地吐出一口恶气来,“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总是要想起她?”

  再也睡不着,再也不想再想起她,他索性踱步到花厅,百无聊赖地把玩起古董架上一个又一个的玩意儿。

  突然间,架上最顶端的一个白瓷薄胎茶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他记得这个茶壶是他有一次到市集玩,看着造型新鲜可爱买回来的呀,可是他记得……

  他轻跃而起取下了那个茶壶,越看越狐疑。

  他记得这个茶壶是圆圆的,像团雪花儿,约莫只有他的掌心大,可是现在怎么变成胖胖的,而且大得超出他的手掌范围许多?

  “是几日不见,你突然变胖了吗?”他纳闷地问着茶壶,茶壶无辜地回视着他。

  废话,他怎能期望茶壶回答他的问题呢?

  奏越细细研究起这个胖茶壶,奇怪,之前看到的盖子是荷叶边的,怎么这次看到的是胖呼呼的一个圆盖子,没有任何造型?

  他越想越奇怪,忍不住就想要唤人进来询问此事,可夜已经这么深了,除了值班的宫女和太监外,恐怕也都睡得东倒西歪去了,就算传进了那几名值夜的,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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