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不想再被当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但是更令她诧异的是,自己竟然一五一十地说了。
见他挑了挑眉表示不理解,她淡淡地解释,脸上表情疏冷得像是在谈论着别人的故事。“我的预知能力对于父亲拓展事业是一种极大的助力,可以说,昀鸿集团能有今日的规模,都是因为父亲按照我预言的方向去投资发展。但是,为了独占我的能力,没有他的许可,我哪里也不能去,处处受到监视,根本和动物园里的动物没什么两样……咳咳……”
说到一半,她便被喉咙传来的剧烈痉挛打断,呛咳不止,一张小脸也不健康地涨红着。
邵宇凡极其自然地一个箭步上前,冲过去拍抚她的背,帮她顺顺气。见她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又为她倒了一杯水。
“谢谢。”薇泛伸手要接过杯子,但咳得头昏眼花的她却扑了个空,失手又让杯子滑落──
就在她紧张地等着玻璃杯再次撞上地面,破裂成碎片之际,男人倏地以快到看不清动作的速度接住杯子,甚至平稳得连一滴水都没有溢出。
“拿好。”这一次,他干脆用大掌包覆着她的手握稳杯子,喂她喝下几口水,再把杯子拿到床头柜放好。
虽然觉得女子未嫁从父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然而看到她脸上极力隐藏压抑的痛苦与忧郁,他仿佛能够体会她的心情。
薇泛呆呆地看着完好无缺的杯子,和他宽厚有力的大掌,乖乖地吞下温温的开水,一时无法适应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像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对她那么好?而自己又是怎么了,只因为他一点点友善的态度,就心跳加快,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烧烫?
她一定是发烧了……对,就是这样,因为身体里的感冒病毒在作祟,所以自己才会心悸发热。
眼前蓦地出现一片黑影,她定睛一瞧,发现男人正伸出右手往她脸上摸来,薇泛大吃一惊,紧张地闭上双眼──
他要做什么?要打她一巴掌,还是想趁她无力反抗的时候,对她做出很过分的事情?!
出乎她意料外地,那只干燥温暖的大掌落在她的额头上,停留片刻测量她的体温以后,便缓缓撒开了。
“没有发烧。”男人面无表情地宣布,脸上有着淡淡的疑问。“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他这毫无邪念的碰触,让她不自觉想起先前他也曾趁自己意识不清的时候,偷偷摸她的脸,颊上的两朵红云更是不可遏止地蔓延全身。
“呃……可、可能是房里有点闷的关系……”支吾许久,她终于勉强挤出一个理由来。“请你帮我把窗子打开吧!”
邵宇凡皱了皱眉,虽然不很相信她脸红真的是因为闷热的缘故,但还是走去帮她把窗户打开。
两人之间的气氛骤然变得很暧昧诡异,令原本互相敌对的他们无所适从。
面对慢步踱回床边的男人,她心里忽然响起一阵警讯,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那样急躁心慌……
“因为我无处可去,想请你继续收容我一阵子。”想起之前被打断的话题,她重新聚起最大的勇气,厚着脸皮重新提出自己的请求。“我不会打扰太久,只要找到工作,我就会搬出去。”
邵宇凡没有立即说出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在椅子上坐下,莫测高深地瞅着床上的她。
薇泛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屏着气息等待他的答案,努力逼迫自己别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也不是她改变主意,愿意跟这个男人有什么深入的牵扯,她心里还是巴不得赶快避开他的!她不停地辩解着自己矛盾的行为,但听起来却很心虚,不像过去那么坚持笃定。
沉思半晌,他率先移开了目光,淡淡地道:“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听见这没有期限的应允,薇泛反而愣住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男人已经站起身,端着空盘子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呃……”她红着脸,别扭地道谢。“真的很谢谢你。”
背对着她的男人脚步顿了顿,那一瞬间,她仿佛听见他喃喃自语般地说了些什么……
还没有听清楚,他便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出房间,还细心地按熄房内的灯。
薇泛怔忡着缓缓滑入温暖的被窝中,反覆思考着男人临走前留下的话──
难道是她听错了?那个向来高傲得不得了的大将军,刚刚真的说了“对不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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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着下巴,薇泛坐在餐厅里,翻看着报纸的求职版,打算从里头找出适合自己的工作。
从这个星期起,已经完全适应现代生活、语言能力也高分过关的邵宇凡便开始跟着胡澧到集团总部上班,好让他能够早点熟悉集团内部的运作方式。
要照顾的对象不在家,薇泛的寄居生活忽然闲得发慌。为了不让邵宇凡怀疑自己打算赖着不走,她决定要认真地找工作。
她聚精会神地读着求职栏中又挤又小的字体,没有注意到大门“喀啦”一声被人打开──
嗯……刊登在报纸上、有关服装类的工作,通常不是服饰店的店员,就是成衣工厂的外包女工,跟她想像的好像都有很大的差距。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够在设计师身边做助手,就算那并不是很有名的设计师也没关系,她非常愿意一边工作,一边学习。
但就现实面来说,她是学过一点素描,除此之外,她对于服装设计可说是一点基础也没有,还得从头教起,她很怀疑会有哪个设计师愿意用自己……
这种小事情,若是靠父亲的关系篙直是易如反掌,甚至还能帮她争取到最顶尖的名家当老师。可惜,她现在正处于离家出走的状态,而且,父亲也不可能会为她这么做。
有时候,她不禁怀疑,父亲坚持不让她培养一技之长,并不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为五斗米折腰,而是故意要让她完全没有谋生能力,只能像只寄生虫般地依附着他,任凭他操控自己的一切……
她摇头甩开自己荒谬的想法,父亲怎么可能会这样对她呢?
“你在做什么?”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从她背后响起,吓得薇泛差点把手中的报纸撕破。
“没什么,只是看看报纸而已。”她将摊开的报纸收拾好,有礼地对男人身后的胡澧打招呼。“胡先生,你好。”
男人蹙紧了眉头瞪她,对她的差别待遇感到很不悦。为什么跟他说话就臭着一张脸,和胡澧就变成有笑容地打招呼?
邵宇凡一声不吭地脱下西装外套扔在餐椅椅背上,松开领带,他沉下脸拉开椅子,也跟着在餐厅坐下。
“伍小姐。”永远保持一脸温和笑容的特助先生礼尚往来地回应。“你在看求职版啊?”
她点点头,原本只想淡淡地把话题带过去,但又忽地想起,胡澧身为安达集团的总裁特助,也许会认识一些能帮助她的人也说不定……
“胡先生……”她皱紧眉头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请问,你认识服装界的设计师吗?”
“这应该要问你这千金小姐吧?你们和名牌设计师认识的机率,不是比我们男人要多得多吗?”胡澧笑了笑,把问题丢回给她。
这乍现的希望才刚降临,就立刻被人吹熄,薇泛忍不住垮下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