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是喔,你第一名,他第二名,的确只有‘一’点!”宋巧莲喃喃嘟喽。“说到这,我真的很奇怪耶,你的分数明明可以进北一女的说,为什么要进这所二流高中呢?”
方蕾默然无语。那种可笑的理由,她该如何向好友解释呢?
见她半字解释也没有,宋巧莲也不勉强她,又转回原来的话题。“你跟周廷钧交往都两年多了,好不容易高中同校,才一年就分手,你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
难过?
老实说,她也觉得自己应该难过一下,不然好像有点不上道,可是……
方蕾搔搔头发,实在不知该如何向好友开口,说她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周廷钧,追根究柢,她跟周廷钧交往的目的,也只不过是想找个喜欢K书的“同伴”一起做良性竞争而已,谁知道最后竞演变成恶性斗争。
“谁教你不喜欢念书,害我只能找别人。”方蕾不清不楚的咕哝。
宋巧莲脑袋歪过来。“你说什么?”
“没有啦!”仰头,把最后一口冰刮进嘴里。
宋巧莲耸耸肩,继续吃冰,“不过,凭良心说,周廷钧那家伙啊……”她哼了哼。“我不喜欢他,他好现实,你的成绩好,他就跟你交往,我的成绩不好,他连话都不屑跟我哈啦两句,现在你的成绩比他好,这样他也不高兴,他是头壳在赛跑喔?”
“不,他是猪头!”
方蕾起身,准确地把吃完冰的空纸碗投入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宋巧莲随后一步也把空纸碗扔进垃圾桶内。
“潜水艇!”
“陈水!”
“那就给他柯林顿!”
“好,让他CKK!”
方蕾对空气挥挥拳头,宋巧莲再加一脚。
“史努比!”
“聪明!”
方蕾大剌剌的拍拍宋巧莲的肩膀,奖励她的默契,宋巧莲咧嘴。
“冲马桶第一名?”
静默三秒,两人不约而同失声爆笑。
奸半天后,笑声渐止,宋巧莲注意到方蕾又如往常那样盯住那些在公园里玩耍的小鬼们看,脸上的表情很怪异,像是羡慕,又有点像是嫉妒。
“方蕾,你……”她狐疑地瞥向那群小鬼。“不会是想跟那些小鬼玩吧?”
“少机车了!”方蕾懒洋洋的收回视线。“他们是小学生耶,我怎么可能会想跟他们玩,你以为我几岁?”
“那就别用那种表情看他们嘛,很诡异耶!”说着,宋巧莲不经意瞥了一下手表,惊跳起来。“糟糕,差点忘了,我妈说阿姨今天要和那个相亲对象到我家讨论一些事,叫我早点回去帮忙,我得回去了!”
方蕾及时垂下睫毛,掩住眸中的懊恼。“奸啊,我们回去吧!”
道过别后,两骑单车分两方向离去,但三分钟后,其中一骑又转回来了,方蕾抱著书包坐回木椅上,继续盯着那群小鬼们看得出神,神情依然那么奇特,在宋巧莲面前的活泼开朗丝毫不见。
直到天将黑,小鬼们一一被他们的母亲叫回去吃饭,她才黯然起身跨上单车,有气没力的骑回那个她痛恨回去的家……
那算是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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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蒙蒙的细雨,曲幽的小桥,静水上躺着朵朵睡莲,绿树婆娑中半隐着一栋两层楼建筑,一栋很温馨的屋子,充满了家的气息,在那屋子里头住着三兄妹。
靳文彦、靳克彦与小妹靳慧亚。
由于从小被严格教养,靳文彦向来是个稳重又有责任感的成熟男人,特别是对亲人,他总是拿出最大的耐心,尽其所能去关照到每一位成员——无论亲戚关系是远或近,身分是贵或贱,这是父亲的教诲,他一直谨记在心。
但有时候,他也会觉得某些亲戚实在该死的令人头痛,譬如此刻……
“……不,我不可能现在就过去,我必须先处理好我的工作才能够……不,绝不可能……一个星期左右……好,工作处理好我立刻过去……”
慢条斯理地放下话筒,靳文彦默默转过身来望住弟弟靳克彦,后者一瞧见他的脸色,半声不吭转身就跑,打算一路逃到美国去,三、五年或七、八年后再看看能不能回来。但很不幸的,一如以往,靳文彦的反应总是比他的动作快一步。
“站住!”
其实那两字深沉的喝叱并不算大声,也不凶狠,没有雷鸣的效果,更不可能震破玻璃,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是相当温和,但一经传入靳克彦的耳膜里,顿时惊得他心头一骇,两只脚马上前后左右打起蝴蝶结来,害他差点一头撞上门板,幸好及时扑臂扶住,另一手却仍不由自主地握向门把。
“该死!”
然而苦着脸犹豫大半天后,虽是万分渴望客串一下聋子,但一想到不堪设想的后果,他还是认命地放开那支几乎要被他捏成一团麻薯的门把,回过头去面对很可能会迫使他跳海的悲惨命运。
战战兢兢地,他咽了一下口水。“祖母?”他宁愿禁酒、禁足再加禁欲,也不想去面对那个傲慢的老巫婆!
靳文彦摇头。“再给你一次机会。”
靳克彦的脸色更青绿,像春天刚发的嫩芽,“不……不会是……”再吞一口唾沫。“妈妈那边的姨婆吧?”要叫他去面对那个比老巫婆更上一层楼的老怪物,不如直接判他死刑还慈悲一点!
靳文彦颔首。“我的弟弟果然很聪明。”
噗咚!
“看在上帝的份上,”靳克彦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去,两眼惊惧,声音颤抖。“不要叫我去,拜托,千万千万不要叫我去!”
眯着眼注视弟弟半天,靳文彦摇摇头,扶一下眼镜,缓步行向吧台。
“我去。不过……”他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杜松子酒,再回到沙发上落坐,跷起二郎腿,目注弟弟那副又喜又担忧的表情——担忧那个“不过”的下文不知是什么骇人的陷阱。“今年祖母的生日庆祝会由你负责。”
果然是陷阱,他才不上那个当咧!
“才不要!”靳克彦冲口而出,“去年我已经负责过……”理直气壮的抗议。
“那你去姨婆那儿,”靳文彦不在意的轻啜一口酒。“你应该记得,上回是我去的,所以……”
“没问题,今年祖母的生日宴会由我全权负责!”话还没听完,靳克彦又改口高唱起圣母的赞颂曲,十秒钟前的抗议好像根本没那一回事,一意心悦诚服地低头服膺哥哥的命令。
“你确定?”
“再确定不过!”靳克彦用力的说,唯恐哥哥又改变主意。
“好,那么……”靳文彦点点头。“祖母那边你负责,姨婆那边我负责。”
靳克彦顿时松下一大口气,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后,也到吧台去倒杯酒来慰劳一下饱受虚惊的老鼠胆。
“上回你去了一个多月,这回要去多久?”
“不知道。”
“就怕是这种回答。”靳克彦喃喃咕哝。“话说回来,年初时姨婆就找过你一次,这么快又找你去做什么?”问题一解决,好奇心又冒出来作怪了。“她是忘了当年靳家已经把妈妈赶出来了吗?”
“多半是‘不记得’了,”靳文彦淡淡道。“你知道,老人家年纪大了,记忆力总是会有点退化。”
靳克彦翻翻白眼。“天杀的真方便,不高兴就把人家赶出来,有需要就把人家叫回去,不但要我们按时寄生活费去养她们,三不五时就‘召唤’我们回去任她们使唤,姨婆到底当我们是什么?101斑点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