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红!
金金抽口气,顾不得衣衫不整,连忙从屏风旁探头。
“对了,小红人呢?她在混乱中被救走了,你的人有没有看见她?”
他淡淡一笑,欣赏她那衣衫凌乱的娇慵模样。“救她的人是耿武,没让她伤着一根头发丝儿,昨晚就已经回到船上来了,我见你睡得熟,所以没有吵你,先让她去休息。”
金金这才松了一口气,缩回小脑袋,垂首将外衣穿好。
敲门声在此刻响起。
“公子,我是小红。”小红娇柔的语音,在门外响起。“船已经靠岸了,我可以进来帮大姑娘梳妆吗?”
严燿玉走到门前,替小红开了门,又低声吩咐了一些事,才走了出去。
踏出房门前,他抬起头,对着那面屏风多望了一眼,眼神中有着不可错认的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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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停了,天边露出些许难得的阳光。
走出船舱,映入眼帘的,是在湖中心的一座小岛。岛上的码头,铺着石阶向上延伸消失在林中,林子里隐约能见到一座豪门大宅。
整座湖以一湾水道衔接大运河,隶属于两淮第一盐商的周谦,他把宅邸建筑在湖心的小岛,防卫得格外森严。
“大姑娘,请往这儿走。”小红轻声说道,领着金金往左边甲板走。
一道浮桥架在画肪与码头之间,甲板上站着两个男人,俊朗高大的是严燿玉,俊美风雅的则是旭日。
“你怎么会在这里?”金金停下脚步,没想到会在这儿瞧见弟弟。
他一脸无辜,习惯性的摇着扇子。“我在京城里遇见严大哥,他说要来南方,有好吃的、好玩的,问我要不要顺道跟来。”他耸肩,双手一摊。“所以,我就来了。”
她明眸一转,睨了严燿玉一眼。
“就不怕他把你拐去卖了?”
“不怕!”旭日嘻皮笑脸的说道:“有大姊在,严大哥怎敢不买您的帐呢?”
这小子,还懂得灌迷汤呢!
金金冷眼看着他,考虑着等回到京城里,再跟他好好的把帐算清楚。光是背着她,跟严燿玉“暗通款曲”这件事,就得罚他在爹爹的金算盘上跪个两个时辰。
旭日浑然不知,回京后要面对什么可怕的酷刑,还殷勤的扶着金金,护送她来到浮桥边。
等在前头的严燿玉,对着她低头一笑,颇有风度的退让,往旁站开几步。
“你先请。”
金金保持镇定,极力不让那抹浅笑动摇她的冷静。她不去看他的表情,维持着雍容华贵的仪态,提着丝裙踏上浮桥。
众人在周府家丁的带领下,踏上那层层石阶,走入林中,才拐个弯,就瞧见巍峨的朱红大门。
厅堂之内,周谦亲自迎了上来。他年约三十,一身华服,脸上堆满了笑,眼里却有着精明狡狯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是个城府极深的商贾。
“周大人。”金金敛裙福身,红唇上噙着礼貌的笑。
“免礼、免礼,钱大姑娘风华绝代,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哪!”周谦伸手扶她,笑眯眯的说。
“大人说笑了。”她回以微笑,不着痕迹的避开对方的手。
看来,银银在搜罗的资料上,特别注明“好色”二字,是千真万确的事。周谦的目光虽然不下流,却打从进门就黏在她身上,拔都拔不开,显然是个花丛老手。
“咦,严公子,你也到了?信上不是说,你是春节之后才会来我这儿吗?”周谦直到这时,才发现杵在一旁的碍眼家伙,竟是严燿玉。
唉,可惜啊可惜,既然正主儿如影随形的跟在一旁,那么,眼前这美人儿,他肯定是沾不着了。
一旁的金金,警觉的眯起明眸。
他写信给周谦?
该死,严燿玉的手脚竟比她还快!
“周大人,您可还记得金金先前提的生意?”她开口说道,笑容甜得像要滴出蜜来,轻易得到周谦全部的注意力。
那柔软的嗓音,让周谦的神魂都飞了一半,他双眼发直,被她这么一笑,简直是神魂颠倒——
蓦地,背脊处传来一阵恶寒。
周谦陡然回神,发现严燿玉始终一言不发,笑容里却带着明显的警告。他连忙干笑两声,拉回视线,就怕再看下去,到了夜里,这双眼睛会被“不明人士”剜出来。
呼,再难得的美人,可都比不上小命重要,他宁可去惹怒一头狮子,也不愿意惹怒眼前这笑里藏刀的男人。
“呃,生意的事先搁下,两位一路上舟车劳顿,肯定都累了,不如今晚就先住下歇息。明天晚上,就由我作东道主,设宴好好款待两位。”他举手击掌,一个丫鬟连忙恭敬的走上前来。“甜儿,先带钱大姑娘到百花斋歇息,仔细伺候着,不得怠慢。”
金金压根儿不想休息,更不想先离开,知道自个儿一离开,严燿玉就能与周谦独处,这么一来,无疑是让他抢了先机。
只是,主人都开口要她先进院落,她要是这时拒绝,等于是不给周谦面子,情况只会更糟。
她脑子里迅速盘算,决定暂时离开,另外再找机会对周谦下手。
“那么,我先告退了。”她轻声说道,敛裙行礼,从长长的眼睫下,丢了个警告的眼神给严燿玉,这才在丫鬟的带领下离开。
瞧着那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周大人摸着两撇小胡子,嘴里啧啧有声,用着监赏珍宝的口吻赞叹。
“大江南北的传闻没错,这钱金金果真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
背脊上的寒冷,这回刺得他骨头发疼。
周谦连忙转过头。“严兄,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不好。”严燿玉淡淡的说道,嘴角带着笑。
周谦一阵的尴尬。
“啊?”这家伙该不会是在介意,他多看了钱金金两眼吧?
严燿玉的食指,轻扣桌面,眸光深敛,让人难以看穿。“有件事情,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周谦暗暗松了一口气。
“借我几个好手,我要用。”
“现在?”周谦一愣。
才刚到南方,连杯茶都还没喝,严燿玉就要借人手?
“对,现在。”他冷声说道,黑眸中的慵懒,转为冷冽噬人,视线锐利得犹如刀刃,四周的空气在一瞬间冷凝。
周谦收起笑容,猜出事态严重。他没询问原因,甚至没多问,严燿玉借人手是打算去办什么事。
“出来。”大手一扬,四名黑衣男子倏地现身,跪在面前,周谦轻描淡写交代道。“你们和严公子一块儿去,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是。”四人应答一声。
“多谢。”严燿玉微一颔首,大步走出厅堂。
周谦坐在椅上,瞧着自个儿的贴身护卫,跟着那利若刀刃的男人一起离开。
他一手摸着胡子,一手端着热茶,好奇的猜测,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笨蛋,竟有那么大的胆子与本事,惹火了严家这位冷静自持、总伪装得温文儒雅的少主。
自从十年前,一夜间灭了黑虎寨后,他就再也不曾见过,严燿玉露出那么重的杀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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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上枝头,将一地未融的雪照得发亮。
百花斋中,一扇门被轻轻推了开来。
金金穿着红锦厚绒袄儿,谨慎的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悄悄跨过门槛,匆匆穿过庭院。
可是才刚出了院落,踏入一片梅花林,她就险些迎面撞上一副伟岸的胸膛。
“啊!”她抚着胸口抽气,才一抬头,就认出这挡路者的身分。“严燿玉,你待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