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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页

 

  关于他的传闻不少。

  有人说他年过七十,已经身染重病。

  有人说他喜怒无常,做事全凭个人喜好。

  有人说他脾气古怪,身有残疾。

  画眉听完之后,沉思了许久。

  她高兴得太早了。一个古怪神秘的富豪,说不定,会比陈老板更难应付。只是,这些传闻还不足以吓退她。

  第二天,她选了清晨时分,气候较凉爽时,登门求见。

  “抱歉,我家主人不在。”门房委婉的说道,任谁一听,都会晓得,这只是推托之词。那个神秘的富豪,并非不在宅邸里,只是不肯轻易见人。

  碰了这个软钉子,画眉只是笑了笑,礼貌周到的谢过门房,才在丫鬟的陪同下,转身离开。

  这并不是放弃。

  只是,她想到一个办法。

  那日之后,画眉就开始筹划。

  她先去拜访那些曾见过风老爷的商家,凭着她的温婉多礼,以及多年以来,在商场上磨练出的进退应对,轻易就问出,这些商家见着风老爷时,是谈了什么、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另外,她隔日又去了一趟风家,并不是求见,而是端了漆盘,装着四样精致小菜,亲手送给门房。她将话说得婉转好听,说区区薄礼,只是要答谢门房昨日的照顾。

  不只如此,她还费心打听,查出风家的管家是谁。接着,再找对门路,一圈又一圈的将礼送进去里头,一一打点妥当,才拜托管家能说说好话,让她见着风老爷一面。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管家吃了几次画眉送来的可口小菜、精致酥饼,自然也不好再拒绝。况且,他又瞧见,这温婉美丽的寡妇,已经怀胎七月,还要四处奔走,也起了恻隐之心,终于在画眉的请求下,一口答应,要为她安排。

  几天之后,画眉再度坐着凉轿,来到风家。这次,她不再被拒于门外,而是被管家延请入内,大大方方走进了风家。

  从眼前的厅堂院落看来,风老爷的富有,的确是无庸置疑的。

  富家的厅堂院落,有着各地的特色。

  跟赤阳城相比,偏北的凤城宅邸占地广阔,气势恢弘,厚壁高墙,庞大、严实、封闭。而最南方的赤阳城,庭院规模较小,却朴素淡雅,精致灵秀,小桥流水,通透、开敞、小巧。

  而眼前这座宅邸,正是她南下至今,所见过最精致优美的建筑。

  庭园里绿意盎然,迭假山、凿泉池、栽花植树、点缀盆景。而大厅的门,正对着庭院,将一园美景尽收眼底。

  大厅面阔五厅,除了主厅之外,各有两小偏厅。

  主厅之内陈设奢华而舒适,前为落地长窗,后为白色屏风。较为不同的是,主厅用细密的竹帘,隔着两个部分,前头是两套客椅,一张云石客桌,而竹帘后方隐约可见,是一张可坐可躺的木榻,榻上有个人正半卧着。

  不等管家暗示,画眉已经猜出,竹帘后的人是谁。

  “风爷,日安。”她在竹帘前福身,长睫垂敛。“打扰风爷休息,还请风爷见凉。”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重的咳嗽声。

  竹帘后身影晃动,飘出茶的香气。透过竹帘缝细,她隐约瞧见,小厮端了热茶来,还为主人盖妥毯子。

  咳嗽声没有停止,坐榻上的人,咳得双肩耸动,身形似乎有些佝凄。她眼前所瞧见的,印证了那些传言,这位神秘的富豪的确健康欠佳。

  咳了好一会儿之后,竹帘后静了下来。她能感觉到,竹帘后的那个人,正在瞧着她。

  半晌过后,他开口了。

  “你姓柳?”他问,声音比寻常老人更嘶哑。

  画眉浅笑点头。

  “是。”

  来到赤阳城后,她自称是个寡妇,众人都喊她柳夫人。

  竹帘后又传来嘶哑的声音。“我听说,你要租五羊大街的那间店铺,用来开餐馆?”他咳了几声,像是连说话也吃力。

  “是。”

  竹帘后的目光,端详了她好一会儿。

  “看你的样子,怀胎就快足月了,怎不等到生下再说?”

  “生意是不等人的。”

  “你生孩子的时候,那间店怎么办?”

  “我租金会照算给风爷。”她从容回答,早已有了周全的计划。“我会训练好人手,就算我不在店里,也不需歇业。”

  “那个地方,我原本另有他用。”竹帘后的男人,思索了片刻,喃喃斟酌着。“要开餐馆?餐馆……”

  “还望风爷成全。”

  “成或不成,要看你的本事。”他说道,停顿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声音比先前更嘶哑。“让我瞧瞧你的手艺。”

  “风爷想尝尝什么?”画眉微笑问道,心里却隐约明白,这个男人为何可以在一年不到的时间内,就迅速崛起。

  这个男人,也是个优秀的商人。

  他还在盘算,考虑是否要将店铺租给她。开口要测试她的厨艺,除了是要瞧瞧,她是否真有本事,也是想探测,除了租金之外,她还能带来什么额外的附加利益。

  竹帘后沉默半晌,过了一会儿之后,那嘶哑的声音才又响起。

  “干贝粥。”

  画眉的神色,闪过些许诧异。

  这细微的变化,没有躲过那男人的目光。

  “怎么?你不会?”

  她很快镇定下来。“会。”

  “那就快点做来,厨房里的食材器具随你使用。”

  “是。”

  管家领着画眉离开大厅,在精致的庭台楼阁间,循着小径而走,半晌之后才来到宅邸的角落。

  厨房里头,食材与器具一应俱全。

  她姿态熟练,先挑了个砂锅,新米、旧米各半,淘洗干净。然后,再挑选干贝,以形状圆硬,色如琥珀者为最佳,与米一同搁进砂锅里,以炉火煮至滚,再拨开红烫的煤炭,只留些许火苗,维持锅内沸而不滚,米粒与干贝在文火熬煮下,鲜味与香味同时飘散。

  画眉持着木杓,守着那一锅干贝粥。

  这是她最擅长的料理。

  曾经,她几乎每一旬,都得熬一次干贝粥。不只是因为粥性平温、滋味清淡,也是因为,曾有个男人最爱吃的,就是她亲手熬的干贝粥……

  自从离开凤城后,她不曾再煮过这道粥品,谁知道世事难料,这个神秘富豪用来考她的,就是干贝粥。

  熟悉的香味、熟练的步骤,她虽熬着干贝粥,身旁的一切,却早已人事全非。

  半晌之后,砂锅里米粒熬得软糜,干贝也化为细丝,她只添了些许海盐调味,便舀出一碗,搁在漆盘上,连同调羹,一起端回大厅。

  竹帘后头,那男人还是半卧着,直到闻见香气,他才缓缓起身,改卧为坐。

  “好了?”

  “是。”

  “端过来。”他下令。

  画眉小心翼翼的掀开竹帘,走了进去,眉目垂敛,没有多看对方一眼。

  一只手伸来,端走漆盘上的那碗干贝粥。

  那只手的每根指骨,都像是被狠狠扭断,再被拉直过。虽然试图复原,但是终究无法恢复笔直,每一根指骨都看得出,曾被扭拧后留下的伤害。

  她无法想象,这人是遭遇过什么可怕的事,才会留下这么严重的伤。从这点来猜想,或许,他佝凄的残疾也并非天生,同样也是重伤所致。

  男人坐在花梨木的坐杨上,喝了一口干贝粥。

  他只喝了一口,就停下。

  然后,他搁下那碗粥,艰难的站起身来,转身就往屋内走去。

  直到男人起身,画眉才抬起头来,瞧见他戴在头上,用来遮蔽旁人眼光的黑纱笠帽。大概是脸上也有伤,所以他从不拿下那顶黑纱笠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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