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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页

 

  为什么不直接说喜欢就好?苏合香有些失望地低下眸,怠懒地一笑。

  “你好多了吗?如果好多了,我们就走吧。”他欲将她抱离,她不让,伸开双臂投入他怀里,他感觉到她的身躯异常炙热。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她环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心口。

  “我没有香味,身上只有木头的味道。”她的身子又软又热,他不知道能否抑制那来自心底的欲望。

  “是,就是木头的味道。”她再将他环紧一点。“你身上有木头的清香,很好闻,很舒服。”很令人安心。

  “你说过……我这个人已经快变成木头了。”她发热的身子几乎要沸腾他的欲望。

  苏合香勾起朱唇笑了,粉嫩的脸颊磨蹭着他的胸膛。

  “你亲亲我。”她贴在他心口细声说。

  孙玄羲震骇住。

  “不行。”他急忙握住她的双肩把她推开。

  “我已经快要大病一场了,只是要你亲一亲我也不行吗?”她咬着唇,脸色奇异地晕红。

  “不。”他坚定地摇头。“我已经为你梳发了,我只能做到这样。”其他的最好什么都别做,一定要铁石心肠。

  “那……”她让一步。“让我亲亲你。”

  “也不行。”他心中燃起一把焦躁的火。老天,她是在考验他吗?她是在试探他情欲的底限在哪里吗?

  苏合香难堪地红了眼眶,泪水朦胧,双颊泛着桃红。

  “走,我送你回去。”孙玄羲迫不及待地扯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她没有分毫抗拒,态度柔顺得令他微微吃惊。他诧异地看她,发现她的唇色过分鲜红,握在他掌心的手腕肌肤异常发热。

  “你是不是发烧了?”他的手探向她的额,果然,热得烫人。“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雇一顶轿子来。”他急着拉开门往外走。

  “孙玄羲!”她轻声唤住他。

  池降步,困惑地回眸望她。

  她温柔地微笑,眼底漾着动人的波光。“即使你一辈子不爱我,但我要你永远记着我,倘若你有一天忽然想起我,便到‘长乐坊’来,我会一直留在‘长乐坊’里,永远、永远都不会离开。”

  孙玄羲震愕,看见她蒙眬的眼瞳中闪烁的情意,他心痛地怔住,不知该如何挪开目光。

  从远处隐约传来了呼唤着“细细姊”的声音。

  “有人来找你了。”他深深凝视着她。

  “是巧珍。”她缓缓地移步,走到他身畔。“我走了。”她攀住他的肩,一手摸着他的脸,踮起脚尖在他下颚亲了一记。

  孙玄羲愕住,听见她似有若无地叹息着,缓步走出去。他不知道令他心痛的那一声叹息,其实是因为她原想亲亲他的唇,没想到高度却只能碰到他的下巴而可惜惋叹。

  他怔然望着她远去的身影,那么瘦小,仿佛很虚弱,看起来就像一只湿了翅膀飞不起来的雀鸟,慢慢没入雨雾中。

  是他害她变成这样的吗?他做了什么?

  近黄昏,“西明寺”传出了晚祷的钟声,他仰首闭目,深深吸一口气,将先前脱下的湿袍拾起来,忽然瞥见床上那支她没有带走的玉簪,皎白素净,像撩拨他的纤纤玉手,他的心有种被刺穿的痛。

  他拿起玉簪紧握在掌心,关上门,将钥匙归回原处离去。

  细雨仍缠绵地下着,他缓缓走出宁静的小巷,看见朱雀大街上家家户户已点上了灯,晕黄的灯光映在水湿石板地上,照出奇幻朦胧的光影。

  回到了废宅,他立在雨雾中痴痴凝望着被雨沐湿了的观音像,仿佛见着了苏合香在哭泣。

  后院那面墙上竖立着一具木梯,他握紧双拳,狠狠闭上眼,抵抗诱惑。

  他什么都不能做,最好什么也别做。宁愿现在害她痛苦一时,也不愿害她痛上更漫长的岁月。忽然,在此刻明白了《诗经·秦风》里的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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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合香回到茶坊后,魂魄像没有跟着回来,任谁问话都不理,当夜就高烧病倒了。

  整个茶坊顿时间忙乱成一团,苏合香身子骨弱,只要一生病,病势必定来势汹汹,半点都不能轻忽。

  花喜兰指挥着下人把大夫开的药方拿去煎药,又命丫头送大夫出去,自己则坐在苏合香床畔,看着床榻上昏睡的惨白容颜,一颗心揪疼着。

  “小四、小五,细细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茶坊的?”她蹙着眉问。怎么会在“西明寺”附近寻到人?这事实在透着古怪。

  “兰姨,我们都没人看见。”小五低声答。

  “你们那时候不是都在茶坊里招呼客人的吗?怎么会没看见呢?其他人难道也没看见细细出去?”她口气严厉。

  “兰姨,大伙儿确实都没看见。”小四答得有些怯懦。

  “今天边门没开,照理说细细不可能从边门出去,到底细细是从哪儿溜出门的,我们大伙儿也觉得奇怪。”小五困惑地搔着头。

  花喜兰转眸狠瞪了一眼跪在苏合香床头边的巧珍。

  “巧珍,细细从哪里跑出去的?”

  “我……不知道。”巧珍支支吾吾的,在苏合香没醒来之前,她什么也不敢说,更不敢明讲。

  “你到底在干什么?”花喜兰怒斥。“一个姑娘都看不好,万一细细在外头出了事那怎么办?”

  “我以为细细姊在午睡,怎么知道她会忽然间失去了踪影。”巧珍发现苏合香不见时,曾以为她又爬到后院墙头上和孙玄羲说话,可是一到后院找人,却不见她人影,而木梯竟然移到了后宅的那面墙去,当时她很害怕他们两个人会不会做出什么风流事来,吓得忙拿椅子垫脚,使尽力气爬过墙,冲进后宅满屋找人。当她发现苏合香和孙玄羲两个人都不在时,还以为他们两人私奔去了,吓得她魂飞魄散,哆嗦地冲到茶坊企图向花喜兰说明原委。幸好当时刚巧有人来报信,她这才慌慌张张地跟着乐工们出去找人。

  花喜兰目光锐利,早已从巧珍慌乱不安的神情中看出马脚。

  “细细最近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你最好给我从实招来!”

  “兰姨,我真的不知道。”巧珍一头冷汗。

  “你是整日跟在她身边的人会不知道?”花喜兰双眼泛着寒光。

  “兰姨——”巧珍吓得哭出声来。“等细细姊病好了醒过来,您再自个儿问她吧!她心里有什么事也要由她自己跟您说才算数呀!我一个丫头能清楚姑娘什么事?万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可怎么对得起细细姊呀!”

  “你倒是忠心!”花喜兰挑眉冷笑。

  “细细姊能回来就好,我本来还担心她是不是真像雀鸟一样飞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她抽抽噎噎地说出真心话。

  花喜兰心一凛,又惊又疑。她的宝贝儿细细究竟出了什么事?偏她这会儿高烧病着,什么话也不好问,教她担忧得心都焦了。

  “小心照顾着细细,要是醒了,尽快差人来禀告。”她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低声吩咐巧珍。“留意这药方吃了效用如何,要是没多大起色,再请大夫来重新诊脉,开新药方,记住了。”

  “是,巧珍记住了。”她低着头擦泪。

  花喜兰看着苏合香始终蹙紧的眉心,心里头又怜又急。虽然她发烧生病是常有的事,但这一回与往常不同,处处透着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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