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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等一下!”大概是什居士这声痛喊得太凄厉,公主又喊停。她盯着司徒剑沧,他在冷笑,还是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真不怕?她目光一凛。“这次来真的,你们,给我结结实实地将他的头砍下来。”

  “遵命……”侍卫们应得虚弱。

  “天啊——很痛啊——”什居士烂戏演不完。

  “等一下!”公主又喊停了。

  七把刀很混乱,它们乱抖乱锉。显然,侍卫们濒临崩溃边缘,这砍砍停停的,要是一不注意真砍了,来不及停怎么办?到底公主是砍还不砍?

  “你到底砍不砍?”连要被砍的司徒剑沧都不耐烦了。

  长公主一个抽气,竟哭了。“呜……”他好勇敢,她服了。她抽抽噎噎地说:“我……不砍你。”

  司徒剑沧没道谢,还指着被茶水喷脏的靴子,命令公主:“道歉!”

  公主瞠目,缩缩肩膀,从桌上跳下来,她抓住一把头发,提高匕首——

  “公主?”侍女惊呼,看公主咻地割下一束头发,递给司徒剑沧。

  她泪汪汪地说:“当赔罪,行么?”

  “无聊。”司徒剑沧一挥手,打散了头发,转身就走,完全不把公主放眼里。

  就这样让他走了?

  都以为长公主会嚷侍卫将他逮回,没想到长公主只呆呆望着司徒剑沧的背影,任他安然无恙地走出她视线。

  这什么状况,惹祸的走掉,留下来的是等着被牵累吗?什居士的感动只维持一会儿,现实厉害,他马上跳起,趁公主还没说啥,自告奋勇地说:“我去帮公主骂他!”逃——

  “公主?”宫女们很纳闷。

  “要不要属下们逮他回来?”侍卫们很困惑。

  “……”可怜的长公主,脸被打肿,眼睛也红了,头发还断了一截,神色恍惚,没听见他们的话。恐怕,这会儿,是被司徒剑沧刺激到疯了。疯了吗?是有那么点着魔感,一向仗着皇上宠爱,自认放眼天下男女皆裙下玩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冠上个响叮当的名号叫“长公主”,长公主又如何?响叮当的名号又如何?掰开花样美衣,内里还不是与寻常人无异的脆弱少女心。

  长公主既没杀他,亦没嚷侍卫追回,她像受了惊吓或大刺激,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掳获。她恍恍惚惚地回宫了,不明所以地失眠了,头一回,她遇到没奈何的事。

  这,拿他没辙的感受是什么?一连几个昼夜,长公主找人分析分析分析,寻人开解开解开解,问御医问过好几回,到头来才隐隐约约明白,这拿他没辙的感受,就两个字——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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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当天当时,什居士追出去后,问司徒剑沧。“你疯了?这样对长公主?”

  “不然呢?”

  “她可以砍你的头,你知道吗?”

  “她不会。”

  “又知道她不会了?”

  “我的头还好好地在我脖子上。”

  “哼,哼!还挺骄傲,我被吓到尿裤子啦!”

  “这么脏的事别张扬。”司徒剑沧皱眉头。

  “好好好,我脏脏脏。”什居士哈哈笑。抛开以前对他的偏见,什居士现在超爱这小子。这家伙是好人!以前怪他心高气傲,不近人情,这才明白,他外冷内热,只是不善表达感情。

  “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常保头在。”

  “我没冲动。”

  “还不冲动?逞一时之气,丢命怎么办?”

  司徒剑沧淡道:“我从不冲动,我故意的。”

  “你故意?你是说你故意激怒公主?故意打她耳光?故意忤逆她?”

  “对。”

  “对什么对?有什么道理故意这样?”

  司徒剑沧睐他一眼。“绝不能向那种人低头,一旦低头,便一辈子抬不起头,要被践踏勒索,还被看不起。再说,凭什么我的设计要归她一人?”

  “她提出的报酬很高啊!”

  “我的设计是无价的,花大钱就能买我,那是侮辱。我情愿无报偿地为喜欢的人设计。”他就亲自为阮罂打造独一无二的悦音匕首。唉,怎么又想到阮罂?司徒剑沧怔仲一下,缓了脚步。

  什居士问:“你就不怕她生气,她杀你?”

  “她不会。”

  “怎么确定她不会?”

  “她挺高兴。”

  “嘎?她疯了啊?那样子叫高兴?你打她欸。”

  “长公主每天见人们努力博她高兴、讨她欢心,忽然有人逆着来,偏惹她生气,让她求之不得,她如何?必觉得新奇刺激,杀我吗?不,她舍不得,因为太希罕了。”

  “我不懂,你怎么敢那么笃定?”

  “你不懂,是你尚未参透人性。”

  “唉,你年纪轻轻,竟看得比我清楚,大概没有谁的心思能瞒过你的眼睛。刚刚看你老神在在,我他马的慌到不行,要像你这么镇定,还有什么事办不成的?你是个厉害角色,老夫今日算开了眼界。”过去太小觑他了,

  但什居士不知道,司徒剑沧还是有看不清、摸不透的人。

  这个人,还让他对返家意兴阑珊,由他!忽然怕起那空荡荡充满回忆的草屋。

  “去喝酒。”难得司徒剑沧邀人喝酒。

  “我出钱!”什居士太高兴,说着就要挽他手臂,司徒剑沧扫他一眼,什居士嘿嘿笑,缩手了。

  第五章

  直至明月高悬,星群点点,司徒剑沧才带着酒气回家。

  四天不见主人,“苍”远远看见芒草间主人的身影,即振翅扑过去,栖在主人肩膀。

  四下无人,满天的星光,司徒剑沧微醺,或许是太沮丧了,还是考场关了四天太闷了,竟学着阮罂,也跟巨枭讲话。“我……我考得坏透了……”

  苍啄了啄羽毛,爱莫能助。

  “都阮罂害的。”

  苍振振翅,深表同意。

  “她倒好,去西域撒野,却坏我大事……”

  忽地,一个声音嚷过来——

  “我怎么坏你大事?”

  司徒剑沧顿住脚步,回身,却只看见黑蒙蒙的天地,他眨眨眼睛,是喝醉了吗?幻听?

  但那声音又说:“我一不在,师父就骂我。”

  司徒剑沧陡地心悸,疾步过去,一挥袖,扫开黑墨墨的草丛,便从那暗处,露出一张柔白小脸,正笑着呢,一双大眼,如星子灿亮。司徒剑沧一霎时觉得心跳都停住了。

  阮罂一身紫衫,躺在草丛底。她嘴上衔着根草,双手枕在脑后,瞅着他。“你跟鸟说话啊?”

  “不是去西域了?”

  “你刚刚是跟鸟说话吧?”

  “躺这里干么?”

  他不承认,脸微红,感觉很糗。这些天恨透她了,不知咒骂过她多少次,但这会儿,快乐如潮,一瞬间淹没他心房。

  “我没去西域。”阮罂躺平,望着天空,天上星子灿亮。

  而在司徒剑沧眼中,草堆里的阮罂,比星子更璀璨。再看见她,绝顶喜悦。可绝顶喜悦,却转瞬消失。阮罂一句话消灭了这喜悦——

  “师父,我要嫁人了。”

  这话,杀他个措手不及,重挫他。

  司徒剑沧目光一凛,表情瞬间冰冷。“起来讲话,地上很脏。”

  “脏就脏。”阮罂摆烂,赖在地上。

  “起来。”

  “不要。”

  “不起来,没办法好好听你说。”

  “你躺下啊,怕脏对吧?躺着不知多好,我就爱躺草地,躺泥堆,可以看天空看云,那是站着时看不到的风光。”

  她不听他的话了,不受他控制了。而他,多恨哪,自己竟逐步失控。真荒谬,当他因为她的缘故,考坏会试,心灰意冷之际,她却没事似地,跑来告诉他——她要嫁人?她不去西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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